天冷路滑,燕沅走得很慢很小心,可临到殿门口,隐约听见崔溦的说话声,她心下一喜,忍不住加快了步子。
在跨进门槛时,她没留意脚下凝结的冰,骤然步子一滑,身子直直往前扑去。
“主子!”
夏儿和云蕊赶忙跑上前去扶,但因离得远,到底是来不及了。
燕沅伸手想去扶门框,却没抓住,她眼看着地面越来越近,心下惊慌,本以为大抵是要结结实实摔上这么一下了,下一瞬,却觉一双有力的手臂勾住了她的腰,将她给稳住了。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抬首看去,便见那人凝视着她,一双眸子漆黑深邃,令人不觉心下一动。
正在殿内饮茶等待的崔溦听见外头的动静,出来一瞧,恰好看见了这副场景。
她懵了一下,少顷,才徐徐上前,“参见公主殿下。”
听见崔溦的声儿,燕沅才猝然回过神,当即伸手猛推了那人一把,拢了拢狐裘,提起裙摆小心地跨过门槛。
“崔姑娘。”
她强笑着挽住崔溦的手,仓皇地拉着她进了正殿。
见燕沅一张脸都被冻白了,夏儿忙让她吞了两口热茶,又灌了汤婆子,给她捂上。
而云蕊,则留在殿门,盯着几个小黄门将殿门口的冰都给铲了,以防再出现方才那样的意外。
崔溦在一旁坐着,瞧了瞧燕沅,又转头看向那站在殿门口的男人,若有所思。
她眼尖,从方才两人对视的眼神,她总觉得这两人间有猫腻。
待几个宫婢干完活,都站得远了,崔溦才掩唇低声对燕沅道,“那人……莫非是公主殿下的面首?”
面首?
燕沅眨了眨眼,不明所以,“什么是面首?”
好吃吗?
看着面前人清澈如泉的眼睛,崔溦突然觉得自己方才的想法有些龌龊,但她就是这样,心直口快惯了,虽这些年努力在改,可到底是没能改过来。
她在心下懊恼了一番,顿了顿,只能含糊其辞道:“就是公主喜欢的男人……”
燕沅的脸倏然一红,热意如蒸腾的水汽般涌上来,“怎,怎么可能……他就只是个侍卫!”
她怎么可能会喜欢他,绝不可能!
她皇兄都告诉她了,他当初放她走,就是为了用她来换三座城池,他分明知道她的身份,还一直欺负她瞒骗她,甚至还囚禁她。
在他眼中,除了皇位和权利,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这样的人,她为何要喜欢!
这回来北境,指不定也憋着什么坏!
见燕沅面色通红,崔溦以为她是羞的,忙道:“哎呀,臣女就是乱说的,公主殿下莫要放在心上。”
燕沅咬了咬唇,压下心头微微升起的愠怒和失望,还是忍不住好奇问道:“可公主喜欢的男人不是驸马吗?难道面首是驸马的别称……”
“自然不是什么别称……嗯……”崔溦一时被她问住了,实在无法仔细跟她解释,只得支支吾吾道,“公主殿下身份尊贵,除了驸马,自然也可以喜欢旁的男人嘛……”
见燕沅仍是一脸茫然,启唇还欲再问,她忙岔开话,“对了公主殿下,后日臣女的外祖家要设宴,您可要去参加宴会?”
“宴会?”燕沅问,“什么宴会?”
“臣女的表兄二十有一,但还未成婚,臣女的外祖母心急如焚,便想着召来京城适龄的女子聚一聚,对外说就是吟诗赏雪的雅宴。”
宴会啊……
燕沅垂了垂眸子。
这般宴会,大抵又会见着上回进宫的那些贵女们,燕沅与她们并不熟,对这种宴会自然也是兴趣乏乏。
可整日待在宫内,燕沅也无趣得紧,难得有出宫的机会……
崔溦见她秀眉紧蹙,似有些纠结不定,便道:“那日臣女也会在,能跟公主殿下做个伴,公主殿下就当是去闲玩一番。”
听得这话,燕沅思忖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崔溦走后,燕沅亲自去皇后寝宫求了半日,才让皇后勉强答应放她出宫去。
翌日一早,燕沅装扮齐整跨出了殿,她步子欢快地紧,参宴还真像是要去游玩一般。
夏儿和云蕊对视了一眼,皆有些欣慰。
自打她家主子病好后回到北域,性子愈发开朗,也愈发像个孩子了。
一路坐着轿子出了宫门,上了马车,云蕊才将她打听到的关于崔溦外祖家的事儿讲予燕沅听。
毕竟要去参宴,好歹是要知晓些那边的情况的。
燕沅坐着静静地听,不免有些惊诧,不曾想原来的崔溦的外祖家还不是普通的官宦人家。
崔溦的外祖父几十年前曾因御敌有功,被前任北域帝封为了定国公,世代承袭。这位定国公如今七十有几,但身子依旧健朗,底下一帮子孙也很有出息,从文从武,皆为国效力。
那位到了年岁,急着成亲的是崔溦的三表哥,她二舅舅的幼子,名唤虞衡。
马车临到了定国公府门口,燕沅掀开车帘,便见两人正在府门处站着,其中一人是崔溦,还有一人相貌清隽端庄,及冠之年,燕沅猜测就是那位虞衡了。
此时站在崔溦旁的虞衡还在斥责他这位粗心大意的表妹,私自邀请公主殿下来参宴,居然也不提前来道一声。回家看到本感兴趣的兵书就把这事儿全给忘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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