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衡赶忙收了剑,一时也愣住了,他并非故意想伤人,他以为那人能躲过去的,却不想他左边身子的反应竟然这么慢,就好像受伤了一般。
虞衡自诩正大光明的君子,说好有分寸,不伤人,如此却违背了承诺,他略有些惭愧地上前道:“抱歉,我本无意伤你,你这伤,让府中家丁领你去处理一番吧。”
“不必了,小伤而已。”对面人淡淡道。
定国公夫人亦是面露尴尬,起身同燕沅赔罪道:“公主殿下恕罪,孙儿下手不知轻重,伤了您的侍卫。”
燕沅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笑道:“无妨,虞公子也是无意的,不过虞公子果真是好剑术,本宫这侍卫望尘莫及。”
她顿了顿,又道:“时候也不早了,今日多谢老夫人款待,本宫该回去了,不然本宫的母后就该担心了。”
“公主殿下说得是。”定国公夫人道,“那老身送殿下出门。”
“不必了。”燕沅拒绝,“马车就在外头等着呢,府中还有那么多客人,老夫人需好生招待才是,不必管本宫。”
定国公夫人有些为难,但她作为主家,也不能真的对燕沅不管不顾,只能嘱咐崔溦将人送出去。
从出府上了马车到入宫,燕沅一路步子都很快,甫一到达琳琅阁,她找了个借口将宫人们都差使了出去,不管不顾地拉着那人的左手就进了殿。
她将他按在一张太师椅上,在内殿摸了半晌,摸出一瓶金疮药来,转而走到他面前,不容置疑道:“将上衣脱了,我给你上药。”
眼前人稍愣了一下,继而薄唇微抿,“多谢公主殿下关怀,一点小伤而已,不要紧。”
小伤?
燕沅看着那伤口处已被鲜血浸透了的衣料,秀眉蹙起,“我方才说让你点到为止,提醒你注意分寸,不是让你演成这样,伪装自己的实力,还让自己受伤,你是傻子吗!”
听到“伪装自己的实力”几个字,对面人眸光微黯,但还是状似轻松般道:“那虞公子剑术了得,的确是属下技不如人。”
听得这话,燕沅在心下腹诽起来,她才不信他的话,他向来最会演戏了。
她颇有些不耐烦道:“快将衣裳脱了!”
见那人仍是不为所动,燕沅干脆伸手去扒他的衣裳,若是不脱,又如何在上了药以后裹上干净的布条。
她将那只纤长的柔荑落在他的衣襟上,正欲用力,却骤然被大掌按住了,她抬首看去,便见他仍是抿唇,笑得戏谑,“公主殿下,这副样子,让人瞧见只怕是不大好吧。”
燕沅咬了咬唇,怒气霎时便涌了上来,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阻止她,就好像身上有什么秘密不能给她看似的。
能有什么事比处理伤口更重要!
他就仗着自己受伤的次数多,对自己如此不在意嘛。
“你身上哪处我没看过!”装了两日,燕沅到底是不想再陪他演了,“别再装了,你究竟来北境做什么?陛下!”
纵然他换了张面孔,换了个名字和身份,但他低沉醇厚的声儿,和那双锐利漆黑的眸子,她死都不会忘记。
被戳穿的季渊眸中毫无意外,面色无常,他甚至没有否认,只微微挑眉道了句“你猜?”
他这般含糊不清的态度却是让燕沅更恼了,她哪里猜得到,甚至说有些不敢猜,只定定道:“你若是图谋不轨,伤害我的家人,祸乱我的国家。我定不会饶过你!”
她知道他野心深重,难不成如今还真觊觎上了他们北境的国土,可若真是如此,哪需他一个国君抛下南境亲自来此。
北境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他!
燕沅顿了顿,又威胁道:“你若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还望你识相些,赶紧放弃才好。只消我去外头喊一声,就立马会有人来抓你。”
季渊听着她一字一句地说些,笑意如常却语气坚定,“你不会……”
“我……”
燕沅张了张嘴,竟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可谁说她不会,她是北域人,北域是她的国,是她的家,为了她的子民,她自然得排除掉他这个威胁。
虽这般思忖着,可不知为何,燕沅却无法诉诸于口,许久,才有些烦乱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季渊仍是不答,只用一双如狼般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她看,许久许久,就好像已经通过眼神给了她想要答案。
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中倒映出的自己的模样,燕沅倏然心下一动,不由得怔忪在那里,似有所觉。
他眼看着季渊张嘴,嘴型分明是她想到的那个答案,可下一瞬,就听“砰”地一声响,殿门忽而被撞开了,一大批禁卫军冲进来,将燕沅团团围住。
燕沅着实愣了一下,不由得被这阵势吓得缩了缩,然很快她就想起自己的身份,厉声斥道:“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随随便便闯进来!”
“公主殿下恕罪。”为首的禁卫军首领恭敬地禀道,“属下不过就是奉陛下之命,来抓混入北域的奸细。”
燕沅闻言心下猛然一咯噔,垂眸看向坐在她身边的季渊。
便见他面色沉静,丝毫不乱,甚至唇间含笑,就好像刻意在等一般。
虽知她父皇定是已经发现了季渊的身份,如今狡辩也无用了,但燕沅还是努力做无用的辩解,“你们弄错了吧,这里只有本宫和本宫的侍卫,何来的北域奸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