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陇山的第三日,修整过后,才到了围猎那日。
围场内一眼望去,全都是密密麻麻交错的枝丫,这些纷繁交错的树枝,将低垂的天色分成了一块块暗青色的琥珀。
之前的哨官已经前来告知谢东流此围已合,那时候天色才终于亮了一点。
原本谢东流之前应当是等到天色大亮以后才能前去,但是因为怕遇上下雪,唯恐招致不好的寓意,所以才在这个时候提前了一些。
谢东流一直都是在宫中,其实一直都有些疏于骑射,但是秋猎这件事情原本就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但那些主责围场的官员几乎个个都是心思通透的,在御射之前,围合场之中的猎物非常密集,甚至还有些家养的野兔相当笨拙,所以谢东流哪怕是闭着眼睛,也能满载而归。
果不其然,等到谢东流策马而归的时候,负责清点的小吏和旁边的官员都交口称赞圣上的骑射相当精湛。
等到御射以后,就轮到了那些世家子弟。
谢东流缓步登上看城坐定,看城的小榻上面早就备好了正当时令的鲜果,旁边有宫妃一边将刚刚剥好的鲜果递给谢东流,一边觑着这个天色,低声道:“陛下,臣妾看着这天色,好似要下雪了。”
谢东流的手指摩挲着拇指上面的扳指,看着坐在下首的谢策和谢允,温声道:“今年秋猎之中,围场布得大了些,况且钦天监之前就预测过今年秋猎的时候恐怕还会有一场雪,你们务必以安危为重,不必为了拔得头筹而贸然前往林场深处。”
谢策和谢允应了。
然后谢策大概是怕今日要饿上好久的的肚子,连忙朝着嘴里塞了一个烧鸡腿,然后低声和坐在旁边的谢妧道:“长姐,今日秋猎,你现在有没有看好的人选?”
谢妧今日也穿了一件极为利落的骑装,袖子处是银质的护腕,头发用一根发带高高束起,她略微垂眼,就看到了燕绥站在不远处,斜倚在一棵枯树上面,看到谢妧看过来,还伸出一只手朝着她比了一下。
燕绥的骑装也是绯红色的,朝着谢妧看过去的时候,甚至还略微挑着眉朝着她笑了一下。
燕绥的骑射相当出众,每年几乎都是他和谢允两个人拔得头筹,他又生来都是这样张扬的性子,在旁人眼中看来,恐怕就是带着一点胜券在握的意思了。
不过比起燕绥,恐怕更为出众的是景佑陵。
景家那位盛名在外的三公子坐在一匹棕红色的马上,他在骑装以外,外面还披着一件鹤羽大氅,手上拿着辔绳,面色看着有些冷淡。
在这场秋猎之中,其实也有不少世家官员是带了些女眷过来的,所以有些还未定亲的贵女也难免将目光多流连在场中那些相貌出众的勋贵子弟之中,其中获得关注最多的人,恐怕也就是景佑陵。
毕竟他几乎很少参加秋猎,声名又极盛,所以引得些瞩目也是难免的。
谢策看谢妧的目光在外面的人之上一一流转过,却没答,接着问道:“以往的秋猎,大多出彩的都是燕小侯爷,或者是三哥,这两个人难分伯仲,今年景三公子也来参加,长姐觉得今年的头筹到底是谁的?”
谢妧撑着下颔,“我觉得——”
她的手上顿了一下,然后看着谢策,“你不是一直都觉得自己要去当大侠吗,怎么现在连头筹都不敢争?”
谢策听到谢妧这么说,还以为谢妧的意思是觉得自己可以胜得过这三人,顿觉受宠若惊,就连自己手上的鸡腿都没有再啃,几乎要眼含热泪。
“长姐……长姐的意思是觉得阿策可以夺得头筹吗?”
谢妧难得默了一会儿,想到往年别人猎的东西,再想了想谢策往年猎得的几乎都是官员放生的家兔,轻咳两声,“这……倒也不是。”
“我的意思是,你到时候可以好好争取争取,别到时候让我也脸上无光。”
谢策原本双眼之中还满满都是期待,听到谢妧这么说,眼中的光又暗了下去。
他哼了一声,然后赌气一般对着谢妧道:“长姐再这般取笑我,我就将长姐之前在上书房在景三公子的书上乱涂乱画的事情告诉他。还有你之前装病,让他给你去买樱桃酥的事情,还有之前糖葫芦的事情,这桩桩件件,我可都是记着呢。”
谢妧没想到谢策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她连忙在下面踢了谢策一脚,“你若是把这件事说出去,谢策,你看我到时候扒不扒了你的皮。”
见谢策还是心情不见好转,谢妧才拽了一下他的袖子,“呐,不如这样。我和你一起前往围猎,就只在外围,我之前让倚容给我带了一匹小马驹,我虽然不懂武功,但是骑射之前也是学过的,我到时候猎得的猎物,全都给你。怎么样?”
秋猎之中也是有学得骑射的世家贵女前去一同狩猎的,亦有不少姑娘家有相当出众的成绩,但是因为姑娘家大多体力不济,况且在狩猎一事上太过出风头,对于世家来说算不上是一件面上有光的事情,所以就算是相当出挑的贵女,也只会止步外围。
所以谢妧这么请求的话,自然也不会是有人不应允。
只是谢策在这个时候却又犹豫了,“可是长姐,你又不懂武功,到时候若是受了伤怎么办?”
林场外围大多都只是一些家养的兔子,要么就是山鸡和麂子,谢妧虽然从前来秋猎的次数不多,但是心中也是大多有了解的,所以朝着谢策摆摆手,“林场之中早就被官吏给清过,更何况是林场外围。到时候长姐捉几只仔兔给你带回宫,你不是一向都很喜欢养这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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