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玉这会儿却睡不着,她侧过身子看他,小声说道:“师兄,我有一个想法……”
“嗯?”
“趁着这次机会,我们偷偷地溜吧……”说到这个,谢子玉心里扑通扑通跳了起来,那种迫不及待的兴奋感叫她没了睡意。“太后手里沾了那么多人的性命,虽然我也恨她害了我娘亲的性命,想回去找她报仇。可是我忽然想通了,报仇的事情不用我动手,子文和七皇叔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此番出来,我便不想再回去了,你觉得我这样做好不好?”
“很好。”
“所以你同意咯?”谢子玉一个骨碌爬起来。
“我为什么不同意?”沈钦笑盈盈地看着她,眸子晶晶透亮,“我不喜欢你身边有那么人围着你,可是离开这里以后,你的身边便只剩我了,你会不会无聊?”
“才不会!”谢子玉扑上去一个狼吻,捧着他的脸,难得说一句情话,“我有你就够了!”
沈钦一愣,随即勾住她的腰身,将她压在身下。“跟谁学的情话,这么诱人。”
谢子玉忙用手挡:“师兄你冷静!天不时地不利!”
半响,沈钦泄气似的一捶地:“我出去看会儿星星……”
谢子玉用毛毯蒙住脸,偷偷笑了。
下半夜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兵刃交接的声音,谢子玉惊醒,拨开帐篷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只是脑袋刚探出去,就被人用大手推了回来。“在里面好好呆着,不许出声!”
沈钦不知道何时站在帐篷外,手持长剑,护着里面的她。
是太后埋伏的人过来了吗?
谢子玉撩开帐篷的一角,向外看去。今晚月亮很圆,亮得很好,像一盏大灯笼,照着月下的这场杀戮。
谢子玉很少用杀戮来形容她见过的打斗场面,即使上次在七皇叔府中,沈凌尘带着一干刺客刺杀七皇叔时,那样惨烈的状况都没有让她联想到这个残忍可怖的词语。可是现在,混乱的场面,喷涌的鲜血,狰狞的眼神,不能瞑目的双眼,在月光下暴露无遗。
黑衣人多得数不清,太后这是打算最后放手一搏了吗?
可是优势好像并不在黑衣人这边,谢子玉看得分明,在纳南洙的那批侍卫中,明显有七皇叔府中的死士。
那批死士本就是用买来的乌孙国人培养成的,所以混在纳南洙的侍卫中,并没有惹人怀疑。
不仅如此,还有一批一批的士兵不断地涌出来,应该也是七皇叔派来的。
七皇叔的人明显要比太后的人多的多,且不论武功,只算人数的话,太后的人已经抵不住了。
不多时,胜负已分,黑衣人伤亡惨烈。谢子玉也不需要再躲着,她脱去嫁衣,叠得工工整整,放在帐中,而后爬了出来,同沈钦挨着。沈钦看她一眼,忙脱了外套给她披上。“方才不肯脱,这会儿怎么乖了?”
谢子玉嘿嘿笑道:“方才是你逼着我,这会儿是我自愿的。”
“搞不懂你这小脑袋在想什么?”沈钦将她拨到身后,挡住她看向前面的视线:“你别看这个……”
他总不愿她看到这种血腥的事情。
谢子玉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歪过头来,瞧见他的侧颜,唤他:“师兄……”
“嗯?”沈钦低头看她。
谢子玉仰着脸,冲他笑得狡黠而明亮。
沈钦好似明白她的意思,在她额上烙下一吻:“走。”
忽然一声巨响,震得沈钦脸色一变,扭头看去,一个个黑色的圆物破空而来,落在地上炸得尘石飞天。
这是什么东西?
“不好,是火炮,快跑!”沈钦拉着谢子玉往远处跑。
纳南洙他们也没见过这个,当即傻了眼,被沈钦喊了一声,才回过神来。那火炮吐出的圆物愈来愈多,不断地在四周炸开,谢子玉被迸溅的尘土迷了眼睛,一时看不清,扑通摔倒在地。
沈钦被她带得一个趔趄:“没事吧?”
“没事。”谢子玉正欲爬起身来,忽然被沈钦又扑了下去。
“小心!”
沈钦将她护在身下,与此同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响在耳侧,大片的沙土和石子被激上半空又落了下来,尽数洒在他们身上。
强烈的冲击让谢子玉心口一荡,五脏六腑绞痛,口中一热,吐出一口血来。
护住她的沈钦身子一软,没了动静。
“师兄……”
三天后,崔明捧着嫁衣回宫,只见公主嫁衣,不见公主本人,陛下看着嫁衣,久未言语。很快,太后派人暗杀乌孙国二皇子并致使大祁环玉公主身亡的消息传遍京城内外,朝野上下,百官平民,无不震惊。
与此同时,当初逼着谢子玉从淮阳王府出来的杜丞相也罪责难逃,被陛下择去丞相之位,打入天牢候审。
没过几日,太后与杜丞相联手迫害陛下、打压淮阳王爷、挑拨乌孙国与大祁关系的事情被查明,杜丞相被降了死罪,太后被囚于城郊外的清苑。
清苑,那里曾经是囚.禁过大祁大皇子谢子赢的地方。
太后被囚.禁的第二天,被人发现在房中吞金而亡。
一场巨变犹如狂风骤雨一般,席卷整个大祁,却又在短短十几天内谢幕,叫人始料不及,唏嘘不已。
祠堂中,谢子文望着角落里新添的灵位,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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