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着了,”晏春温声道,“他听不到的。”
谢天脸上一热,万万没想到会被对方拆穿。他原以为晏春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没想到也挺敏锐的。
不过与此同时谢天也感到些许不悦,他忍不住担心某人的状况,想进去看看。
起了风,墙头的枝叶簌簌作响,抖落一地的阴影。
晏春缓缓走来,他走到谢天跟前,静静地看了他许久。那目光带着不确定,带着好奇,还带着一丝的羞赧。
谢天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什么事?”
晏春道:“你体内,其实是有情种的吧?”
谢天点头:“有。”
那日在青霞派,他为了让祝星洲恼怒,故意骗他说没有。但想来,晏春既然是红线仙,应该可以感知到那东西的存在,所以他也没继续否认。
晏春看向松月溪的窗扉,忽然问:“你是喜欢他么?”
谢天没有回答,而是问:“怎么了?”
晏春察觉到他语气有些冰冷,他回头看他:“喜欢么?”
谢天还是问:“怎么了?”
晏春又问:“是不喜欢么?”
谢天依旧反问:“怎么了?”
晏春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应付自己,一时间有些失望,又有些委屈。原本他以为谢天会回答“喜欢”,或者“不喜欢”,甚至是“不知道”、“不确定”。但对方什么都没说,只是十分冷静地防备着他。
“没……没怎么,”他挤出一丝笑容,又小心翼翼地问,“我能否看一看你的情种?以前只听月老提过,但我还未曾见过……”
“可以。”谢天这次倒是直接回应了,“不过得等我师尊回来。他不准我私自让任何人查探那玩意儿,需得他在身边才行。”
他抬头向远处眺望:“现在也不知他在哪里,等他回来了我跟他说。”
晏春掩着自己的失望,弯起嘴角:“好呀。”
“天色不早了,”谢天仰头看了看黑暗的夜空,恭恭敬敬朝晏春欠身拱手,“仙君请早些回去歇息吧。”
晏春错愕地看着他,随后黯然回礼:“好。”
谢天只送他到院门口就随手召来一个巡逻的归元殿弟子,让他送他回去。
而后他回到院中,匆匆奔向自家阁主的房间,口中喊着:“阁主!阁主!”
谢天一把推开对方的房门,瞬间看到那人盘腿坐在榻上,眼睛瞪得像铜铃,清醒得跟什么似的,根本没睡着!
他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险!幸好方才没有回答那个问题!!
要是回答“喜欢”的话,一定会直接被捅死吧!
“你……你没睡着啊,”谢天冷汗都下来了,他颤抖着收回踏进门的那只脚,“打扰了打扰了……”
他一把将门关上,逃也似地溜了。
*
谢天一溜,房间里的松月溪瞬间破了功。
好险!幸好方才谢天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不然要出大事了。
这一晚,两人差点被晏春玩死,双方的心情都是大起大落,颇为跌宕。
松月溪倒在床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么躺着躺着却不小心睡了过去,坠入了梦境——
好像……快要喘不过气了……
松月溪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沙漠之中。风从远处吹来,红色的细沙洋洋洒洒,沾上他的眉睫,模糊了他的视线,让他呼吸困难。
他拂袖挡住风沙,茫然四顾,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在喊:“阁主——阁主——”
松月溪回头,看到谢天在远处向他挥手,对方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红沙中艰难前行。
他连忙朝他跑去。
两个人朝着对方奔赴,不久就各自陷入了红沙之中,
谢天陷得比松月溪要更快一些。当那红沙淹到松月溪腰部的时候,谢天已经被淹到胸口了。他勉强挣扎着,极力朝对方伸出手。
松月溪想去拉他,但自己也越陷越深。
暴风席卷而来,两个人指尖相触的那一刻,红沙灌下,他们同时被淹没。
“呼——”
松月溪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窗外已是晨光万丈。
他喉咙极为不适,忙不迭下床喝水,却呛得剧烈咳嗽。
梦里那种窒息感还停留在他身上,他打开窗子大口喘气,过了许久才缓过来。
等平复下来后他出门去找谢天,对方看起来也没好到哪里去。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匆匆去前殿参加祭天大典。
松月溪看了看身边的人:“你做噩梦了?”
谢天还在揉着脖子:“你也?”
松月溪立刻否认:“没有。”
谢天有些疑惑:“那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
松月溪随口糊弄:“看你好像没睡醒。”
“是,”谢天打了个哈欠,“不知怎么睡着了……梦见我在一片红色的沙漠里,遇到你了,后来咱俩被红色沙子埋了……”
他清了清嗓子,似乎还有些不舒服。松月溪抬手按在他后背,温和地输入灵力,缓解他的不适。
谢天还以为这只是一个寻常的梦,但松月溪却很清楚这个梦并不简单。两个人梦到一起去本就非比寻常,更何况梦的内容还有些特别。
谢天尚且不知自己已全方位暴露了身份,还认认真真地戴好幂篱,挡住自己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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