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想要我喝药,是为了让我早些康复,还是不想我耽误您的计划。”陆停冷不丁问道。
这话有些冲,还有些莫名其妙,温月明眉心皱起。
“身子是殿下的,与我何干。”她看着陆停倔强的眉眼,冷冷说道,“殿下既然醒了,便好好休息吧。”
陆停看着她快步而走,脚步没有半分留念,嘴角紧紧抿起。
“殿下。”远兴心惊肉跳地喊了一声。
陆停看着那碗药,移开视线,冷冷说道:“倒了。”
远兴大惊。
陆停已经闭上眼不再说话。
远兴不得不把要倒在花盆里,屋内弥漫开浓郁苦涩的药味,陆停在沉默中喘息。
——若是以前,她都会哄他的。
陆停十岁和别人的十岁是不同的。
他知道自己要什么,知道自己在什么时候要做什么举动,才能得到最大的利益,知道谁是真的对她好。
温月明是第一个对他好的人,是在无边黑暗中第一个对他伸出手的人,是甘州那次冲天而降的人。
他不受控制地要把人握在手心,时时刻刻放在身边。
他示弱,他无辜,他慢慢地像毒蛇一样攀附上毫不知情的女子。
可现在,她不要他了。
陆停牙关紧咬,头痛欲裂。
她为了荣华富贵,为了前程似锦,在那个大雨天把他扔下,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要报复这个无情无义的人。
大门被敲响的声音就像一把锤子敲得他头痛欲裂,他不由痛苦地闭上眼。
“殿下,娘娘又让花色姑娘送了一碗药来,还送了一盒糖罐。”
远兴高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陆停自漫天血腥中猛地抽出一丝清明,在心神震荡间睁开眼。
大肚圆形的小糖罐在细细的热烟中静静站着。
痛苦被欲/望点燃,漫天大火在顷刻间把人彻底淹没。
陆停怔怔地看着那个可爱的糖罐,缓缓伸出手来。
远兴连忙把罐子递了过去。
冰冷的瓷身被握在手中,发出难听的龇牙声,背后的伤口因为紧绷而裂开,渗出点点血丝。
他后悔了,他不想要报复那个人,他只想要让她折腰,让她屈颈,让她后悔。
让她,重新回来自己身边。
—— ——
贵妃凤体称恙,车队在来凤镇停留了两天还走不了。
“娘娘,世子派人来传信问何时能启程。”午时,花色捧回午膳时问道。
温月明懒懒散散地坐在榻上,手指捏着手臂长短的长箭,兴致缺缺地在空中比划着,眼睛微微眯起。
投射的壶是房中随意找的,放在七尺远的地方,朦朦胧胧的外壳,只能隐约看到里面的东西,疑似撒了一把豆子。
花色话音刚落,温月明手中的长箭就破空而出,长箭直接落入壶内,发出铮的一声。
那壶口小,入口窄而细,必须要投壶者精准到极致才能落下,每次也只能容下一根。
一侧的翠堇连忙把长箭取出。
只见箭头上插着一颗黄豆。
“娘娘好厉害。”花色放下托盘,布置着午膳,认真夸道。
“可不是。”翠堇剥下那颗黄豆,扔到一侧的小篮子里。
篮子里已经有不少被戳了一个洞的黄豆。
“瞧我们娘娘的箭法,那才叫百步穿杨,百发百中,箭无虚发,天下第一。”她眨眨眼,脆声夸着,又双手奉上箭。
温月明斜了她一眼,懒懒接了箭放在手心转着。
“再夸几句来听听。”
翠堇一哽,小声嘟囔说:“奴婢读书少,不会了。”
温月明笑着摇了摇头,那手臂不过是随意舒展,看似轻飘飘,玄铁打制的长箭便在空中划开一个锐利的弧度,随即咚得一声清脆声响,再次落入壶中。
“我没不高兴,你们也不必活像捧个炸/弹一样,我还能和一个小孩置气不成。”温月明收了箭,扔回翠堇手中,一本正经说道。
前日自殿下房中离开,娘娘脸色就格外不好,连着晚饭都只吃了几口,但第二日还是找了个借口,下令要求整顿休息。
——娘娘还是太好心了,殿下这般阴阳怪气。
翠堇私底下抱怨着。
——也是为了不耽误事情。
花色解释着。
此番话落,花色和翠堇对视一眼,眼底皆闪过一丝笑意,不由连连点头。
“我们娘娘何等雅量,怎么会生小儿气。”花色夸道。
“就是,娘娘如此这般为殿下,殿下还不领情。”翠堇谴责着。
温月明一愣,随后嗤笑一声,反问着:“谁说我是为了他,才停留这么多日的?”
翠堇一愣,扣了扣下巴:“外面的人都这么说的,谢世子也这么试探过我们。”
温月明捏着指骨,冷笑着:“谢家若是不该其功利心,这条路怕是走不远了。”
花色不解,疑惑问道:“那娘娘为何迟迟不走。”
温月明起身,伸了个懒腰,随意拢了拢头发,走到窗外,朝着绵延千里的官道看去,眯了眯眼:“我在等人。”
至于陆停,那狗脾气我才不惯着。
温月明心底嘲笑着。
翠堇眨眼,也跟着看了过去:“哦,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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