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一道离开,去私房菜馆吃饭,东方夫妇竟然还没来,他们就随意聊聊近况,打发时间。
“最近怎么样,听说你完成了一个比较危险的任务,有没有受伤?”时清濯问东方睿。
“一点小伤,已经好了。”
“任务前是保密的,现在任务都完成了,可以透露一点。”东方睿混不在意地把袖口往上拉了拉,露出一道新长好的疤,当时是被弹片擦伤了,流了不少血,其实问题不大。
“任务是从国外接一位教授回来,她被扣住了,我们费了好大劲才把她安全带回来。”
“研究什么方面的?”时音音问。
东方睿指了指头顶,一切尽在不言中。
“以后说不定有合作的机会。”时清濯道。
“那肯定有……”东方睿表情有些神秘。
“你们看,我把谁带来了?”宋喜的声音响起。
她挽着一个女人,和东方明前后进门。房间里的人同时投去视线,时清濯僵住,时音音一怔。
那是个四十出头的女人,头发已经半白,颇显老态,五官依稀能看出与时音音、唐媛媛有几分相似。此刻她含着泪,一向稳如泰山、毫无误差的双手忍不住发抖。
“清濯,音音,妈回来了。”她声音微哑,眼眶泛红,再多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她向前走了两步,时音音和时清濯站起来,向她拥去。唐惜缘一把将两个孩子抱在怀里,眼泪涟涟,抽噎着说不出话。
她怕自己受不住审,承认了被泼在身上的冤屈,会害惨一家人,就在路上跳了河。看守的人不敢声张,只说不见了,没有实证,这件事迅速被其他案子掩过去,再无人关注。
她水性不错,命大,藏到船里,没想到那艘船里装的好走私物品,让她一路偷渡去了国外。好在偷渡的不止她一个,那些迫切渴望离开的人,让她变得不起眼起来。
刚开始只能在国外勉强谋生,后来她觉得不能这么荒废时间,不知道丈夫和孩子受她的拖累到了何种境地,就想弥补一二。
她想办法混进国外研究团队中,成为得用的研究人员,记下研究图纸等等。
后来她取得了国内的帮助,真正进入研究团队的核心中,因此滞留数年,不能回国。直到如今,才能带着科研成果回来。
丈夫已经病逝,她的一双儿女长大了。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在外时飘零的心瞬间安定下来,仿佛种子找到了扎根的土壤。
“以后我们一家人好好的。”时清濯温声安抚。
“好。”唐惜缘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舍不得挪开眼睛。
“妈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吃苦了。”她时常懊悔,如果当时不跳河,也不一定会出事,可能只是过得苦一些,可以亲眼看着儿女长大成人。
“我们一直很好,反倒是你在外面过得辛苦……”时音音握住唐惜缘的手,才发现这只手格外枯瘦,一点都不像这个年纪的人应有的。
唐惜缘很快冷静下来,与桌上其他人寒暄,一一送了见面礼。她回来的仓促,没准备什么,就在百货大楼买了几支钢笔,一个孩子发一支。
吃完饭,叙过旧,时音音、时清濯带唐惜缘回时家老宅。看着面目全非却欣欣向荣的老宅,唐惜缘泪流满面。
“我们回来的时候院子里的花草都枯萎了,妈要是想以前的院子,我们就请人按照以前的修一个。”
“不用修,现在这样就很好,都长得好,处处都漂亮。”唐惜缘压下泪意,看院子就知道两个孩子过得不错,但她心中仍然有些无法排解的惆怅。
“妈,爸爸、爷爷奶奶的坟就在清水乡一座山上,要迁回京城吗?”时清濯问。
“他们当时是怎么说的,想回来吗?”唐惜缘问。
“没,就说找个有山有水的地界,那里景色挺好。”时清濯每年都会和时音音一起抽空过去祭奠,把坟头上的杂草去一去。
“那也好,省得惊动。等我去了,也把我的骨灰埋在那里。”唐惜缘笑了笑。
“现在说这些还早,以后您还有的忙,要是想去参加工作就去参加工作,想清闲一点就去学校当老师,或者开个书店。”时音音拉住唐惜缘的手,探了探脉象。
唐惜缘身体已经很不好,积劳成疾,常年郁结于心,以前撑着一口气想回来,现在这口气已经散了。养得好还有几年可活,养得不好就是几个月的事。
“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我和哥哥也是有钱人了。”
“我们都投资入股,让沈熙做生意,现在钱都攒着,不知道怎么用。”
时音音拉着唐惜缘的手,继续与她说话。
“我没什么想做的事,要是还能参加工作,就再尽一份力,要是不能,就在这院子里头住吧。”唐惜缘一笑,
“好。”
等唐惜缘睡下,时清濯有些隐忧,来和时音音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出了问题,妈身体看起来不太好,说话像交代后事。”时清濯低声说。
“确实不太好,这段时间多陪陪她吧。”时音音微叹一声。
没在小院安逸多久,唐惜缘又一头扎进了实验室。她就像即将熄灭的蜡烛,想在火光燃尽之前多照亮一些前路。这是她的意愿,即使作为子女,也无法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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