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样能救你,我......我......”他闭了闭眼,双唇苍白,终于颤着声音道:“我愿意......”
他说出这番话,泪水便轻轻顺着两颊淌了下来,心灰意冷。
蔺非霜却笑了一声,摸了摸他的头,“傻子,我骗你呢。”
宁折惊愕地抬起头,鼻头通红,眼角还挂着泪。
蔺非霜却没有看他,而是对青鸾挑起眉,虚弱地笑道:“是下臣办事不利,同阿折无关,太子殿下要杀要剐,下臣悉听尊便,只望殿下宽宏大量,不要殃及我这捡回来的小奴才。”
青鸾眸底一冷,袖袍中疾风骤起,倏然缠上他脖颈,“蔺非霜,孤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找死!”
蔺非霜登时闷哼一声,嘴角鲜血如注。
“不要!放开他,蔺非霜!”
宁折崩溃地大哭起来,扑上拼命来想松开蔺非霜脖子上的风索。
可青鸾的风,乃是天下至阴至烈的罡风,哪是他一个小小奴才能解开的。
霎时间那双柔嫩的手就被割血肉模糊。
蔺非霜喘着粗气,一把推开他,“不要管我......走!”
宁折后退几步,跌倒在地上,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一抹眼泪,跪着爬到青鸾脚下,攥住他衣角:“你放了他,我跟你走,我跟你走!”
青鸾俯视着他,沉默了许久。
这一幕,和琴奴当时跪着求他的场景,何其相像。
青鸾眼神恍惚,袖袍中手指微微紧了紧,喉咙发干,“你......先起来。”
宁折像是听不见他的话,神色仓皇地胡言乱语起来:“我、我给你当牛做马,我在楚楼里学过伺候人,我什么都能做的!你放了他......只要你放了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蔺非霜艰难地睁开一只眼,“阿......折......”
宁折跪在地上攥着青鸾衣角,佝偻着腰,头几乎要低到了尘土里去,哭得哑了嗓子。
青鸾心里一阵剧烈绞痛。
脚下不稳,后退了两步,挣脱了宁折的手。
宁折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他,盈满泪的双眸似极了琴奴。
青鸾猛然背过身去,避开他的视线,粗粗地喘着气。
“殿下......您、您答应了?”
青鸾深吸一口气,竭力克制住身体的颤抖,“滚......不要让孤再看见你!”
说罢一收风索,逃也似地踉跄离开。
宁折望着他仓皇的背影,眸底所有的情绪都被一片氤氲的雾气遮住了,茫茫无边,看不真切。
蔺非霜从半空中跌落在地上,低低咳了口血。
宁折回过神,立刻转身扶起他。
蔺非霜顺了口气,转头看向他,嘴角挑着笑:“怎么说你以前也是皇帝,即便是做戏,可到了如此程度,也真是难为你了。”
宁折眼睫狠狠一颤,眸底流出一丝不可置信,“你以为我是在做戏?”
蔺非霜勾了下唇,“难道不是么,你一个大越皇帝,若不是做戏,何苦为了我这废人弯下膝盖?不过你尽管放心,既然我答应了这段时间庇护你,自然是不会让你被别人夺去的,毕竟......”
他拍了拍宁折的头,“你身体里的神脉,对我还有用。”
宁折呆住了,浑身都开始发抖。
他没想到,自己一片真心,换来的只有算计。
蔺非霜收了笑,挣开他的搀扶,踉跄着独自离开。
“我......”宁折在他身后轻轻出声,嗓音干涩低哑,苦涩至极,“我没有......做戏......”
蔺非霜脚步微顿,却仍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侧侍卫上前来,押住宁折,将他强行带回房间关了起来。
宁折一脸死寂绝望,连无心无情的侍卫见了,都开始心生不忍,劝慰了他几句。
宁折就像没听到,呆滞地坐在窗前不动弹。
侍卫叹了口气,阖上房门。
他却没看见,昏暗的光线里,宁折缓缓变得面无表情的脸。
67号死了,遗骨和神道莲都已经到手,青鸾也没有发现他的身份。
接下来,只要取得蔺非霜信任,离开祭庙,复活上神,他就能知道萱萱的下落了。
等找到萱萱,他就带她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宁折缓缓靠在窗前,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颈项上的骨笛,眉目死气沉沉,平静无澜。
月华倾泄如水,清辉落在白衣上,泛着幽幽寒光。
灰眸苍茫的男人不知从何时起出现在房间里,静静站在他身边,目不转睛注视着他。
第一百零七章 好久不见,宁折
宁折摩挲着骨笛的手值突然僵了一下,连呼吸都在一瞬间停止。
身后那股可怖的气息离他不过半尺,而在此之前,他竟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宁折僵着脖子,转了转瞳孔,往身后瞥去。
白袍男人朝他伸出手。
宁折瞳孔猛然一缩,一支闪着寒光的袖剑迅速朝他射去,同时身体反应极快地一个侧空翻身,往一旁极速掠过去,眨眼间便和他拉开了距离。
“谁!?”宁折落在地面,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地面,冷冷抬起头。
白袍男人不言不语,连眼神都没有动一下,就那样站在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夹着宁折的袖剑,静静注视着他。
抬头看清男人面孔的那一瞬间,宁折眼睫狠狠颤了一下,微张着唇,表情有些失真:“师......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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