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水镇已派了人去,但那人皮面具的线索送来得有些晚,说不准人早跑远了。倘若江无昼易了容,那自己这番找寻可真是水中捞月,一场空了。
不如去将岑熙那小子抓来当人质,逼他现身……
“阁主!阁主!!!”
“吵什么吵。”晌清欢被打断了思路,不耐烦地一抬眼皮子,“再大呼小叫把你嘴缝上。”
“不是,阁主,我们在山上抓到个人。”飞鸿道,“是前药王谷弟子岑熙。”
晌清欢:“?”
瞌睡了正好送个枕头上门。
晌清欢一下来了精神:“做得不错。把人带来,我瞧瞧。”
“放开我!你们……放开!”
不知是谁在背后推了一把,岑熙扑通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紧接着看见一双软靴踩着雪,停在眼前。
一柄略显得秀气的剑鞘伸过来,挑起他的下巴。
晌清欢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仿佛在打量什么极为嫌弃的东西,须臾,开口道:“江无昼在哪里?”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哦,是么?”晌清欢冷淡道,“不愿说便罢了。飞鸿,把这座山给我翻过来找遍,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至于这小子,随便找个地方扔着吧。”
“阁主且慢!”飞鸿递上来一个小小的锦囊,“还请阁主看看这个,是从他身上搜到的。”
晌清欢满腹狐疑地解开抽绳,见到那半截晶莹剔透的琉璃坠,霎时变了脸色。他在岑熙身旁轻踢了一脚,道:“哪来的?”
“……捡的。”
只听“啪”一声,晌清欢慢条斯理地收回剑柄,冷眼瞧着岑熙脸上被抽出来的红印,再次问道:“哪来的?”
“捡的。”
“不见棺材不落泪。”晌清欢又是毫不客气地重重一击,“说!”
岑熙倒在雪地里瑟瑟发抖,满嘴是血,倔强道:“捡、捡的。”
“飞鸿。”
“属下在。”飞鸿心知阁主这回是真的恼了,大气也不敢出,恭敬道,“阁主有何吩咐?”
“替我问出来。”晌清欢一脸寒霜,“不论死活。”
岑熙猛地挣扎起来,眼泪混着血水滚落在雪里,发出含糊不清的怒吼:“晌清欢!你就是个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无昼哥那么念着你,你却连条活路也不肯给!”
“你叫他什么?”晌清欢原本都已经走远了,听见这话又折回来,亮出剑柄,“再叫一遍?”
岑熙被打怕了,瑟缩起来,抱着脑袋呜呜咽咽,觉得下一瞬自己便要死在这恶棍阁主手里。
忽然,风雪里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很轻,却又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住手。”
这下连晌清欢也愣住了,望向树后面熟悉的人影,怔怔道:“……无昼?”
江无昼慢慢跨过丛生的枝蔓草叶,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视若无睹,弯腰扶起岑熙,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岑熙鼻子一酸,闷闷道:“无昼哥。”
“没事的。”
晌清欢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将那少年搂进怀里,轻声安慰,脚下像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心底倏地冒出一簇火星,一点点蚕食着,灼烧着那把由来已久的心锁。
“你……”
“晌清欢。”
这一声唤得他心都凉了。
江无昼拍了拍岑熙的脑袋,转向他走去,脚步有些不稳,仿佛用尽所有气力才走到他面前,低低道:“莫要为难子熙,我跟你走便是。”
子熙?
晌清欢的面容微微扭曲了一下。
然而没有任何的思考余地,也没有给他质问的时间,仅仅一眨眼工夫,江无昼便摇晃着倒了下去,若非他手快抱住了,怕是要一头栽在地上。
“无昼?无昼!额头好烫,这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岑熙顾不上怕,扑上来飞快地摸了下脉门,一把抓住晌清欢的衣袖,道:“算我求求你,带他去天水镇上的医馆……他身上都是伤,一天一夜没退烧,快要烧死了……求求你……”
晌清欢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少顷,将自己身上的斗篷一脱,囫囵裹到江无昼身上,喝道:“飞鸿!”
“在,山下的马已备好,随时可以离开。”
“把他也带上,别弄死了。”
“是。”
天水镇上那间小医馆着实多灾多难,又被一群人破门而入。
晌清欢进去转了一圈,嫌这医馆的又小又破,只买了些药,转头便包下对街的客栈,安顿好了江无昼,再把岑熙拎进天字一号房间,道:“你尽管开药,开见效最快最稳妥的方子。放心,没有飞花阁弄不到的药材。”
岑小大夫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坐在那儿龙飞凤舞奋笔疾书,肿着两边脸颊含含糊糊念叨着:“太、太好了呜呜……”
晌清欢吩咐完,又出门取了样东西回来,往他面前一扔,道:“安静些,别嚎了。这个,你且拿去涂一涂,消肿的。”
岑熙怔了怔,小心翼翼地瞅瞅他,没敢拿。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大概是觉得这话没甚说服力,晌清欢咳嗽一声,勉为其难地给了个解释,“那莲花琉璃坠是我送他的。你名声不太好,我还以为……你跟黑巫串通一气把他给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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