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桃摆放在桌上,散发着面点独有的香气。
薛裳枝道,这是我做的寿桃, 给您尝尝。
姜太后依在美人靠上盯了寿桃一会儿,问道,你就是在外面做这个?
薛裳枝点头。
姜太后道, 我知道了。
她声音不咸不淡的,曾嬷嬷误以为她心情不好, 忍不住想要开口。
曾嬷嬷伺候姜太后几十年,知道她是个非常固执的女人,生平最讨厌华而不实的东西,例如什么胭脂水粉, 用饭前要熏香,饭后用甘露漱口等贵族人家的规矩。
她刚入宫的时候, 姜太后爱吃撒了芝麻的胡饼, 到现在,她依旧只吃这个,从未改变过。
听闻姜太后在战乱中过得最苦的时候就依靠这个活下来, 还拉扯着两个孩子长大, 心有眷恋那是应当的。
曾嬷嬷正胡思乱想着,姜太后已经提起玉箸伸向寿桃, 她从前没吃过这种镶了内馅的面点,自然不知该如何吃,筷子插入寿桃内戳了个洞,热气腾腾的红豆沙瞬间倾泻而出。
红豆沙是老式做法,红豆淘洗干净后熬几个时辰熬得稀烂,包在干净的粗麻布中捶打搓洗,反复过麻布滤去豆皮和未除净的部分,直到变沙为止。然后入锅加油加糖翻炒,起泡翻沙的红豆沙口感细腻丝滑,弥漫红豆清香,又沙又甜,无论是做馅儿、做雪糕、做成甜点都是不错的选择。
姜太后怔愣道,这是什么?色泽如红玉,又像玛瑙。
薛裳枝道,红豆做成的馅儿。
姜太后点点头,声音中带了丝笑意,你倒是简朴。
她尝了一口,松软的面点沾上甜甜的红豆馅儿,回味又有甘甜,软得不可思议。
她年纪已然不小,牙口算不上好,每每吃胡饼时都觉得硌牙,可她是个念旧的人,她希望她的儿子能够像她一样念旧。
姜太后怔了一会儿才道,给我看看枝儿做的祭品。
薛衷温柔道,明德,抬进来给母后看看。
于是一座足有两人高的面点被抬到凉亭外,竹帘被卷起,恰好让姜太后能够看见。
只见这只面点如山峦般叠起,一层一层重叠而上,每层围绕着用面食做成的颜色、形状各异的花朵,其中被拥簇着的是啼叫的凤凰和百鸟,还有其余各种动物。
这台祭品颜色之艳丽,外表之壮观,姜太后竟然从未见过。
薛衷也叹息道,真是精妙,母后,您觉得比之之前的贡品如何。
孰优孰劣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以往做胡饼,都是让御膳房的铛头做百十来个,加上其余水果香花美酒等,这么往供桌上一放,虽然算不上出奇,但也绝不会出错。
但是如今有了薛裳枝做的贡品比较后,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姜太后道,毕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礼不可废。
又道,不过加在一起也不是不可。
这就是敲锤定音了,薛裳枝也高兴起来,毕竟她是要拿工资做事的,要是甲方不满意,她这不白做了吗。
到太阳西斜,薛裳枝和皇帝先后告退辞别。
薛裳枝出了凉亭不远,就看见一人靠在玉液池边喂鱼,这人长得秀秀气气的,模样和薛裳枝有两三分相似,正是薛裳枝的亲弟弟,大楚的皇帝薛衷。
薛裳枝未说话,薛衷就先发现了薛裳枝,有些腼腆地喊了声长姐。
薛裳枝笑眯眯道,你在喂鱼?
薛衷轻声说,正是,我有空的时候就常来此处喂鱼,与这里的鱼也熟了。
大概因为体弱多病,他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却一点架子都没有,和薛裳枝上辈子在大学里见过的男大学生没两样。
薛裳枝不由对这个弟弟亲近了一些,好奇问道,那取名了吗。
薛衷摇头,没有,我都混着叫,劳烦长姐替我取些合适的。
薛裳枝欣然接受,指着那只红鱼道,你看你喂食的时候这只鱼摇头摆尾,活泼可爱地来不停讨要鱼食,一副吃不饱的模样,不如就叫
薛衷,小活泼?
薛裳枝,就叫喂不饱吧。
薛衷:
薛衷艰涩地移开话题,刚才幸好有长姐帮忙,母后才会答应祭祀的事情,多谢您了。
薛裳枝摆摆手,没事,你别忘了刚开始说好的酬劳就好。
薛衷愣了愣,想起一开始约定好的几两银子酬金,勾唇笑道,长姐不用担忧,到时开了春,我会亲自给您挑合适的封号。
薛裳枝从未想到过封号的事情,愣道,封号?
薛衷沉吟道,也有府邸。
薛裳枝,府邸?
薛衷无奈说,只能这样了,您若是要封地现在还不行,恐怕大臣们会不答应。
听完这句话薛裳枝才意识到,她这位表面上看起来纯良的弟弟,心思实在有些深了。
这一两日碧茹就被接入宫,连带一起的还有薛裳枝的行李等。
薛裳枝进殿时就看见碧茹抱着包袱蹲在台阶上捧着脸发呆。
她轻声喊她名字,碧茹跳起来喊了声姑娘,手里还捧着装麦芽糖的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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