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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身后露出一角乌衣,是宣明珠趺坐于他身后侧的席子上。听了一阵,无聊,女子乌黑的眼珠转来转去,落在他端方的侧脸上,计上心头,借他垂袖宽大的掩护,悄悄挠他的手心。
    梅长生一顿,恰巧对面一人问道:“梅先生对节欲积神之说作何看法?”
    “神者,气血之主,此气何来,孟子言善养吾浩然之气……”
    手心又划过一缕痒,江左公子绷着唇角,慢声说完后面的话,“养气制妄,可以清心也。”
    请教之人大为叹服,连声道是。
    好不容易捱到结束,梅长生送乌泱泱的一群人出门,课业堂后,自有学寝可供人住下。
    宣明珠懒怠动弹,谁配得她起身相送呢,就坐在那席子上,目光促狭地追随那道人模人样的背影。但见此人返身后砰地阖上门,大步流星直向她来,眼底暗潮汹涌。
    近前,二话不说将她双肩一扳,莽撞的力道,咬牙碾齿:“殿下要干什么,要我的命么?”
    “呀?”黑纱帽巾下的那张脸美洁如白玉,凤眸不解地盯着他,无辜道:“梅先生可是奉行节欲的人,怎么不养气制妄了?”
    咫尺的喘息声惊人的重,宣明珠的手心也有些发热,睫羽轻霎中发现他喉结上下一滚,复觉有趣,笑着吹了口气上去。
    学他轻吐气音:“大人平日怎么养气的,这样吗?”
    幽兰的芳香与婉音,磨得梅长生闷喘出声,看清她眼里完全是故意的捉弄,他没着没落地哼笑,到底败下阵来。
    不敢再多看那瓣唇,把人按进怀里偏头咬耳朵:“教你知道,节欲实在于交而不泄,多交少泄,不是不交……回家不回家?嗯?”
    回、这人连交不交的话都有脸说出来,再不回,只怕要出事。
    梅长生终于等到这句话,目亮如贼,伸手便要打横抱起她。宣明珠瞪眼推开他,自己坐马车,要他骑马随行。
    梅长生人都到了车驾边,听言顿了下,颔首听命。
    他清楚地知道,她不是他的盘中餐,他是她的盘中餐,她是刀俎,而他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鱼肉便鱼肉,梅长生的心飞驰如风,这一日从见到她起,自己见了什么话说了什么话,回头想去,惺惺然一片空白。只有她的笑靥和体香是真实的。
    身上一处紧绷得疼,骑马其实有些不便,他恨不能催鞭直奔青坞别业,快一点,再快一点。可又想到,她是怕颠簸的,那么要慢一点,再慢一点才好。
    路终有尽,再慢,花了多半个时辰还是到达了别业。梅长生一个翻身下马,毛头小伙子似的,亲自扶宣明珠下车。
    他的指尖是凉的,出了一手的热汗,再经风一吹,不冷也难。那霜凉触动了宣明珠的眉心。
    四目相对,见他眸中暗火絮絮不尽。
    宣明珠心尖迸了下子,也不知自己怎么那样坏,昂着下巴说饿了,要去进些茶点。
    应当的,梅长生深深呼吸,她陪着自己在外走了大半日,合该腹空了。
    却听到她说不要人陪,他惘惘地看那道身影拐去茶轩,靴尖在地上碾了两碾,无法,踅身去她屋中等。
    等过一时,宣明珠回房,身上已换了件家常的冰合色绉纱衫裳,外罩水蜜色褙子。莲步入内,她看到梅长生正闷头在一张杌子上坐着,右手扣指落在桌上,正是昨日吃面的位置。
    她向左歪低一下头,想瞧一瞧他神情,可惜他头垂得低,看不真。
    她便回身取了一件斗篷,“西园的鸳鸯凤冠开得好,我去赏赏。”想起来道,“哦,就是大人早起折来的那品茶花,还要多谢大人提醒了。”
    下一刻,她手中的白狐毳被扯落。
    男人长身而起的同时紫裘散落,浓黑与纯白交缠堆堕在地,他把她顶在檀香屏上,掌住她的腰,“殿下玩够了吗?”
    两只眸子是凶狠的黑,隐隐流溢着赤色,宣明珠心跳怦然,有些陌生的恐惧,却目不转睛地捕捉他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变化。
    她是在观察,在发掘,在好奇这个与昔日不同的男人,目光甚至纯而无欲。只有嗓音微微发抖,“大人敢顶撞本宫?”
    “嗯,重重顶撞。”气息喷薄,他哑声应,被这样纯欲的眼神勾魂摄魄,他还能如何。
    何尝不知她是故意的,她要折磨他,他由她开心便是,只是成全了她,自身的火要如何灭。
    主动权在她的手里,她不点头,他便不可进犯她,这是两人间心照不宣的规则。
    梅长生笔挺的鼻梁抵蹭她鼻尖,垂视那片诱人的唇,心都烧起来。可他知道,自己该受惩罚,这么些年都是她来主动,那么多轻而易举得到的日月,都被他轻视浪费,现在一替她想想,心如刀绞,他哪能不随着她,纵着她,哪怕让她把自己逼死,也讨她高兴吧。
    “醋醋,我想亲你……”
    他弓着身,下颔难受地向前拱凑又克制退开,反复,就是触不及她。越急越等不到,越等不到越急,“醋醋,给我,你点个头,给我。”
    宣明珠还是那样专注的神情,目光璀璨地瞧着男子一颦眉一咬牙的风情,似在欣赏一朵在寒风中瑟瑟摇曳的白梅。
    她的心头也急跳,被他渥住的腰肢也热得似乎沁出一层汗,媚眼成丝,红唇氤得分外娇艳,可就是不点这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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