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钦远耳朵通红,偏偏还要嘴硬道:“勉强好了吧。”不过刚才还紧绷着的唇角这会又重新翘了起来。
顾无忧看他这样,笑盈盈的目光中夹杂着没有遮掩的温柔,她也没有松开他的手,两人手指勾着手指往厨房走去,有风衔起他们的衣角,白的、红的,明明是天差地别的颜色此时牵扯在一起,竟是半点都没有违和。
侍书和白露拿着清洗完的蔬菜送过来的时候,顾无忧和李钦远早就已经在厨房忙活起来了。
顾容很少在家,偶尔回来也都是去柳氏那边用膳,因此他这个小厨房平时是没有厨娘的,有时他这边来客了,便让柳氏拨几个人过来帮忙,不过这里的东西却很齐全,有些菜也是底下刚送来的,尤其是那几条鱼,各个肥硕。
顾无忧是知晓李钦远会做饭的,这会便问人,“中午吃什么?”
李钦远扫了一眼厨房,沉吟一会,说道:“有鱼有虾还有肉,做一道糖醋排骨和油焖虾,再把鱼剖了内脏清蒸下,然后再做几道蔬菜就好了,我们三个人也吃不了多少。”
等说完,刚要问人的意思,就发觉顾无忧正眉眼粲亮地望着他。
李钦远一愣,半响笑道:“怎么这样看我?”
“哥哥好厉害!”
顾无忧一点都不掩饰对他的夸赞,眼眸弯弯地冲他笑,“你说得我都饿了。”
“你就这样相信我?”李钦远心下满足,嘴角弯弯,话却说道:“若是我做得不好吃,你回头还得找大夫。”
“才不会呢。”
顾无忧又不是没吃过他做得菜,不过,那是前世的事了......
只是前世,她以为李钦远是在军营里学来的本事,可如今,她想到他的处境,心头一酸,嗓音却还是柔柔的,“我相信哥哥。”
李钦远又怎么会听不出那温柔嗓音下夹杂的心疼,他笑笑,神色未改,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一边找了快围布裹在腰间,一边撸起袖子,然后和她闲聊起来,“金台寺有个师父下厨特别好,说是祖上是宫里的御厨,我以前闲着没事干就去他那边,看着看着,觉得有趣,有时候也会跟人讨教下。”
“你下次要是想吃素斋,我便给你做。”
“至于荤菜,还是得数宝宾楼做得好,他家有个大厨姓江,一手川菜和京菜做得特别出彩。”
顾无忧也听出李钦远是故意扯了话题在逗她,她把心底那些情绪全都压了下去,扬起笑脸,顺着人的话问道:“哥哥是和他学了厨艺吗?”
李钦远笑着摇摇头,“这些酒楼的大厨都是重金聘请的,不会允许他们泄露自己的手艺,除非是磕了头认了师父的,不然是不可能把自己的手艺交出来的。”
“......那?”
李钦远正在剖鱼,怕溅到她,离得有些远,闻言,倒是转过头冲她展颜一笑,“我知道他喜欢喝酒,尤其是金陵的满江红,有一次,我提着满江红去看他,他便给我露了几手。”
“能学几成就看我的本事。”
“不过——”李钦远笑笑,“他也知道我就是闲着没事,闹着玩的,若我是别家请过去的间谍,便是一百坛满江红,恐怕都没用。”
想想也是好玩。
他从前学这些东西只是荒废人生中寻几个有趣的东西玩着闹着,如今却能云淡风轻地跟他的小姑娘说道这其中的乐趣了。
看着顾无忧那双清亮的杏儿眼,好似无论他做什么,在她心中,他都是最厉害的......心里胀胀的,嘴上也不由自主又说起别的事,“甜水巷那边有个白师傅,做得一手好木工,他扎出来的风筝又结实又好看。”
“柳叶巷子里有个会拉二胡的老爷爷,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做出来的二胡还是很好......”
他把这些少年时的经历,一件件说给她听。
仿佛把自己整个过去,都毫无保留的放到她面前。
侍书进来的时候,看见得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那位传说中风流不羁的少年郎正在低头剖鱼,而他家行事从来只随自己意思的乐平郡主正挽着袖子在择菜。
屋子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说话,可当两人抬头的时候却能默契地相视一笑。
今日蓝天白云,阳光灿烂,有金色的光透过木头窗棱打到屋中,把屋子里的两个人罩在一起,侍书竟瞧出了一抹岁月静好的感觉。
就好像——
这两人本来就该站在一起。
白露刚才慢了侍书一步,正担心他瞧出什么,连忙跟了进来,看到屋中两人行为举止并未有异,这才松了口气,“郡主,李七公子,东西都拿来了。”
“嗯。”
李钦远点点头,“放着吧。”
“是。”两人齐齐应了一声,原本是想留在厨房帮衬的,但发现两位主子一个择菜,一个做菜,分工明确,竟然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地,两人也只好把火烧起来后就退了出去。
白露就守在外头。
至于侍书,犹豫一番还是回到顾容那边伺候了。
过去的时候,顾容正坐在东边窗下,窗子大开,能够瞧见窗外几枝梅花随风拂动,而他手里握着一本游记,正低头翻阅着,听到声音,他也没抬头,在袅袅茶香中随口问道:“怎么样?”
侍书答道:“李七公子已经在下厨了,郡主就在一旁帮忙。”
“倒是稀奇——”顾容笑笑,“从前我下厨,那丫头上蹿下跳的,闹得不行,今天倒是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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