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母怕母亲家世低受委屈,便把江南和京城的生意都留给了母亲,后来沈家出事,母亲变卖了京城的大半商铺,江南这边因为相隔甚远加上生意不行,倒是都给留了下来。
他走了几个地方最终打算在江南暂居下来,一来是因为江南富裕,水陆两条路都通,方便货物往来,二来也是想重振沈家这个商号的名声。
“对了——”
李钦远不知想到什么,问身边的丛誉,声音不带喜怒,很平静的调子,“你没和他们说,我今天回来吧?”
丛誉一怔,忙答:“没有,沈管事只是问了您什么时候到,可咱们路上哪来的定数,就只报了个虚数。”
“嗯。”
李钦远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发了话,“走吧。”
风扬起他的衣袍,在一声声江南小调中,有不少画舫上弹奏琵琶的女子朝这远来的俊美客人抛去含着春水情的眼,可这看似风流的少年郎却目不斜视,犹如一个不解风情的呆木头。
扬起马鞭,往前奔去。
......
沈家商号又叫“德丰商号”。
往前数个几十年,这“德丰”两字在江南可谓是人人皆知,虽说如今落魄了,但这总店的位置还是顶好的,车水马龙、四通八达,只是相较其他熙熙攘攘的店,这德丰商号看起来就格外的冷清了,说是门可罗雀都不为过。
徐雍二人见李钦远皱眉,心下也不禁忐忑。
他们这位主子看着年纪尚轻,但十分有手段,这几个月,原本他们还担心带一个不知世事的世家子弟出门会多有摩擦,没想到这一路,他们之间不仅没有摩擦,还让他们见识到了这个少年郎的本事。
雷霆手段又知道怎么御下,他们如今对李钦远是心服口服。
这会徐雍小声道:“主子,咱们先进去吧。”
江南的生意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李钦远点点头也没说话,他翻身下马,径直往里走去,可走到里面,这刚刚才缓和过来的神色,立时又变得难看起来......货架上的货物摆得凌乱不堪,大概是先前有人进来翻看过,走了之后也没人收拾。
伙计更是靠在柜台上打盹,听到有人进来,眼也不睁,懒怠道:“想看什么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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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说边还换了个舒服的睡姿,一点都没有招呼客人的意思。
李钦远这几个月见过不少人,心性早就不似从前那般鲁莽,此时看到这幅画面也只是脸色难看,不曾发作,反倒是跟着进来的徐雍二人变了脸色,立时喝道:“混账东西,你在做什么!”
那伙计突然被人一个暴喝,吓得差点没摔倒,迷迷瞪瞪睁开眼,就看见站在屋子里的三个人。
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还有一个十分俊美的白衣少年郎。
不比
身后两个男人神情暴怒,那个面容矜贵的少年郎神色一直都很平静,见他看过来也只是漫不经心地掀了眼帘,就像看猫儿狗儿似的,不带情绪......可仅仅这一眼就让他心惊胆战,膝盖发软,当场就想给人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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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后。
李钦远坐在二楼的包厢,他手里握着一盏底下伙计刚送上来的茶,看着跪在跟前双肩微颤的沈柏,没有立刻叫起,而是垂amp;lt;/下眼帘淡淡喝着手中茶,这不大不小的一间包厢静得好似连一根针掉下都能听到声音。
须臾之后,他才看着人说道:“今年新春的信阳毛尖,沈管事的口味不错。”
沈柏今年四十有五,算是沈家的旁支,若按亲故,李钦远还得喊他一声“表叔父”,这些年,沈家江南的生意都是由他管着......仗着江南没沈家的正经主子主子,他又有沈家的血脉,沈柏在这德丰商号也算得上是称霸的人物了。
早先虽然得知李钦远要来,可他也没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这位公府少爷要做生意就是小孩子过家家,没几天就厌了,顶多人来了,他好吃好喝供着,哪想到这住的地方、伺候的人都安排好了,这位公子哥竟然二话不说先来了总店。
刚才有人来报消息的时候,他还搂着新得的歌姬吃酒快活。
看到急匆匆赶来的下人,他倒是也不惧。
毛头小子懂什么,顶多挨他几句骂就是了,这会听人说起茶,沈柏心里果然一松,刚才的害怕劲也少了一些,抬脸道:“您要喜欢,我府里还有一些,回头就给您送过来。”
说完还不嫌够,想起来,可顶着李钦远那个眼神又跪了下去,小心赔笑道:“您应该也累了,小的已经帮您准备了地方,还给您准备了伺候的人,您不如先回去歇歇?”
“至于楼下那些个不懂事的,就让小的来管。”
“保管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站在一旁的丛誉看着沈柏,连话都不想说了,看着他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还真是在这江南作威作福惯了,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眼见主子年轻就想糊弄他,真是......
不知死活!
李钦远听着这番话倒是没什么表示,他仍旧噙着笑,靠坐在椅子上,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握着那盏茶,漫不经心地看着跪在地上的沈柏,语气散漫,却不是答他的话,“我听说沈管事今年新得了个儿子,恭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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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还说着茶,现在又说起他的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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