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季礼正在气头上,使出了七八分的力气,他打了一会儿,只见印浩天的衣裤渐渐显出刺眼的红色。可是,印浩天愣是一声不吭地受着,换做平时,他早该大声地叫嚷呼痛了。这次,他却是咬紧牙关,不允许自己露出软弱的神色。
印季礼毕竟久不动手,这没多久,他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他看自己儿子虽然没发出声音,但是那一脸的倔强反倒是更明显了,这小子,居然还学会用沉默来跟他对抗了。他一气还要再打,大夫人这下不依了,拉住了他的衣袖,声音因为哭过带着一点点黯哑:“老爷,快别打了,天儿肯定知道错了。”
“他会知道错?知道错就不会跟我对着来。”印季礼才不相信,他有眼睛,看得见自己儿子的那副执迷不悟的样子。
“知道,知道。”大夫人转向印浩天,示意他回答说是,而印浩天显然不准备就这么屈服,他虽然痛的已经快要直不起身子,但还是抬起头来对印季礼说:“爹,我说过了,我要娶宁儿。你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改变。”
“天儿!”大夫人心急如焚,半蹲在印浩天面前,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你怎么就不听娘的话呢?”
“逆子,逆子,你既然想死,我今天就成全你!”印季礼勃然大怒,拿着那梨花木就要冲印浩天再打,不料外面突然跑进来一个人,快得所有人都还没看清,就听到一声惨叫:“啊!”
众人定睛一看,才发现二少爷身上趴着一个人,刚刚那声惨叫正是她发出的,再一瞧,才看分明,原来刚刚相爷的狠狠一击是打在了她的身上。
“宁儿,”印浩天惊呼,他第一个认出了刚刚的声音,也猜到身上的人正是信宁,“你怎么样了,快起来,让我看看。”
信宁被那一棍打的很了,现在痛的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印浩天听不到她的回应,只当她是伤的特别厉害,已经痛的昏过去了。迫不及待地要转过身去看她,却触及屁股上的伤,疼得他心一抽一抽的,“嘶嘶”吸着凉气。信宁这时已经缓过来了,听到印浩天的声音,她忍着背上的疼说:“浩天,我在,我没事,真的没事。”
“还说没事,刚刚那一棍是不是打在你身上了,是不是?”印浩天身在转不过来,只能听见信宁在他身后说话,他转过头,见信宁果真痛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见他看过来,她硬生生地将痛忍住,冲他展开一个笑脸。
都痛成这样了,还笑!印浩天哭笑不得,但更多的是心疼,他一手撑在椅子上,一手努力伸向信宁,信宁见他那么吃力,便伸着脖子将头靠过去,印浩天摸了摸信宁的脸,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爹,你怎么能对宁儿下手,她是个娇弱的女子,你这一棍下去,不是要了她的命吗?你要打就打我。”印浩天看他爹的眼神像是看一个罪大恶极的人。
信宁忍着疼从印浩天背后起来,双膝着地给印季礼跪下了。“相爷,一切都是奴婢的错,恳请相爷饶了少爷,奴婢愿意自己承担。”她以头触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印浩天急得要下来阻止她,她按住印浩天,接着又说道:“但是奴婢是真的喜欢少爷,我们是两情相悦,希望相爷能够成全我们。”
信宁这话说完,在场的几个人反应各不相同。印季礼诧异于这个丫鬟这么大胆,这么非同一般的事,她一个丫鬟说起来居然不卑不亢,以前只知道她是浩天身边的丫鬟,并没有也不会去注意她,现在他眼神犀利地审视她,她也不躲不闪,冷静自持,是过于自信还是真的无畏?
大夫人则是发现这个丫鬟是越来越大胆,越来越不知廉耻。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喜欢,两情相悦,还要相爷成全,简直痴人说梦。刚刚还因为她奋不顾身替天儿挡了家法而生的微末好感又荡然无存,此时只冷冷看着,看老爷如何发落。
印浩天呢?哎呀,第一次被当众表白,还是宁儿亲口说出,好害羞,怎么办?可是虽然好害羞,但是心里特别喜欢,就像喝了香醇的美酒要醉了,怎么办?
嘿,二少爷,你这春心荡漾的也太不是时候了吧。没看到,相爷已经脸黑如锅底,手中的梨花木又蠢蠢欲动了吗?
大夫人是最了解印季礼的,见他又想动手,暗叫一声糟糕,但身边的周全家的已经回来,轻手轻脚地来到她身边,耳语了几句,她一颗心才放下。
印季礼一看印浩天那个扭扭捏捏的样子,简直像个没出阁的大小姐一样,便知这刚刚打上去的鞭子还是没让他长记性。正待再给他几下,就听外面,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素宛大声在喊:“不好了,不好了,相爷,老太太听说二少爷被打了,急得昏过去了。”
印季礼一听这还了得,把手中木棍扔给管家,就要去荣华园看他娘,大夫人知道事情真相,没那么着急,嘱咐周全家的赶紧去请大夫:这天儿都被打出血来了,可千万没什么大事才好啊。
这边荣华园里已经去请大夫了,巧的是,印季礼刚到荣华园,就听到家仆来报,门外曹远志求见。
“远志?快去请来荣华园!”印季礼急忙说道,想了想又说,“算了,还是我去请。”
家仆心中称奇,相爷几时亲自去迎过上门客,这次为何如此慎重,这来的人到底是何等身份?
其实,这家仆真是想多了,这来的人也只是一介布衣而已,只是他是印季礼之前的好友,又学的一身的好医术,专爱四处行医,志不在仕途。这老太太刚昏倒,救星就到了,印季礼怎能不欢喜,进而去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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