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枝被蛇咬一般跳了起来:“你莫胡说!我可守着望门寡!”
“咩咩咩!”
还是怀里羊羔叫声提醒了两人。
朔绛低头一看,这不正是他套住的那头羊吗?
金枝打着哈欠:“大后天屠宰时带上一并杀了就是。”
羊羔雪白绒毛卷曲,黑眼珠清澈见底。
朔绛一时不忍心:“要不养着吧。”
“养着?”金枝瞥他一眼,“小羊羔子肉嫩价贵,养成大羊可就不值这个价了。”
“可是,万物有灵,羊羔亦是灵物。”
“呵,有本事你这辈子别吃羊肉。”
“养着玩不行吗?”
“不行!”
金枝斩钉截铁。
朔绛软磨硬泡都无法让她改变主意。
金枝换个说法:“家里还养着两只鸭呢,我还要照料铺子,你要做香团,谁喂它?再说了,汴京城里哪来的草?”
这些都不是问题,朔绛拍胸膛:“我来!”
金枝不理他,转身回房补觉。
小羊似乎饿了,一直“咩咩咩”叫个不停。
院里杂草遍布倒成了天然的口粮,朔绛灵机一动,在杂物间寻了柄镰刀割草。
他没有用过镰刀,笨手笨脚挥舞过去——
青草一弯腰,毫发无伤。
朔绛不气馁,他眼珠子转转,左手揪住青草尖固定右手挥镰——
“哎呀!”
锋利的镰刃割伤了他的左手背。
血流如注。
“你这人还让不让我睡觉啊?!”
金枝凶狠冲出来。
可看到的是朔绛捂着手背,痛得直抽冷气。
她吓了一跳。
再看朔绛手背上流下鲜红血液,镰刀扔在一旁。
金枝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转身冲到了正房,将神坛上的香炉拿下来,捧出香炉灰就往朔绛伤口上敷。
朔绛吓得躲闪:“别污了伤口!”
金枝摁住他的手不让他动:“你懂屁,香炉灰止血。”
果然伤口不再流血,绵软的香灰竟然还有镇痛的作用,疼痛也没那么凛冽了。
金枝摇摇头:“你不会割草还逞什么能?”
朔绛理直气壮:“我喂羊啊!”
“家里那点草哪里够羊吃得?”金枝嗤笑。
两人说话间羊羔已走了过来,似乎真的有灵,蹭到了金枝腿前,歪着头在她腿上蹭啊蹭。
金枝叹口气:“我去割草。”
她挥舞镰刀很快就割了一捧嫩草。
小羊似乎真饿着了,吃得又快又急。
吃一会还不忘过来金枝跟前蹭蹭,似乎在撒娇。
金枝摇摇头:“呵,我就看你能不能坚持到大后天。”
看她言语间有松动的痕迹,朔绛来了兴致:“留下它吧。”
金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朔绛趁热打铁:“我现在就给它取个名字。”
小羊吃饱了舒服得满院跑,朔绛看到它身上落下圆圆的棕黑小丸,豆子般精巧圆滑。
朔绛捻起一枚,灵机一动:“就叫金豆怎么样?”
金枝:……
她神情怪异,心情复杂。
半天才怜悯地问朔绛:“你不知道那个是羊粪吧?”
朔绛:[○?`Д??○]
他顾不上伤口疼痛,冲起来打着胰子洗了十几遍手。
到了做工的时间,小羊被关在院里。
金枝的肉铺主要卖羊肉、猪肉两物,若是有人来订货,还能出售孢子、鹧鸪、乳鸽、鹌鹑等肉。
只不过今日她翻翻捡捡,居然在店门口支起了一口锅。
朔绛吓了一跳:“这是要做什么?”
金枝白他一眼:“还不是多了两张口害的,快来帮忙!”
朔绛今天心虚,便老老实实来帮忙。
原来金枝除了卖生肉还想卖熟肉。
“熟肉?”
“对啊。以前我听奶娘提起过,我们蜀中老家的肉铺里除了生肉还有腊肉、香肠、卤肉可卖。”
这样顾客可直接买熟肉回家。能拓宽些生意源头。
“从前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如今有你我多个帮手,所以赶紧支起摊子挣钱。”
朔绛想说自己可不会长期待在这儿,可看着兴高采烈大展宏图的金枝,这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每次肉铺卖货都会剩下些边角料:譬如骨头边、皮、肠子等,每每都要折价出售。
金枝想倒不如将这些都拿来做了熟食。
今日她想先试一试卤味。
只不过卤肉的香料配比却是个大问题。
卤肉店里把方子当成传家的密宝,金枝也是隐约记得儿时家中厨子用的一些配料。
朔绛摇头:“你什么都不懂就敢胡乱尝试?”
金枝一脸坦荡:“那当然!”
朔绛反被金枝这种无知无畏的勇气所震住,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见过许多与他一样的名门之后,大家或许有不同的年龄长相,但却有一点共性:
那就是稳。
行走讲究不动衣角,说话讲究慢条斯理,举动讲究稳如青松。
至于决策经营那就更讲究稳。
毕竟世家们绵延多年,唯有万事求稳才能安享富贵。
从小大人们就告诫孩子:太过激进或热烈都只会招致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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