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岚岂会不知红玉的心思?放下茶盏,温和的说道:“红玉,你六岁便在我的身边,与我一同长大。在我的心中,早已视你为亲人。长顺是重感情的人,让他违背了母亲的意愿,他也难为。可他心中有你,又不舍让你委屈了,他也难做人。你心中想着我,我是欢喜的,可若是因此误了你的幸福,是我不乐见的。”
红玉抿紧了嘴角,没有说话。
“你有身子,我生的时候,你的月份还小,可以留在我的身旁。只是不做事儿,陪着我解解乏。”沈青岚宽慰着红玉。
红玉点了点头,继续做着针线。
沈青岚叹息,红玉就是一根筋的丫头!倔驴子!
天幕暗了下来,大街小巷挂满了彩灯,亮如白昼。
燕王府上上下下都派发了新衣,全都穿着新衣裳,热闹的聚集在一起吃年夜饭。
沈青岚每个人都派发二两银钱,心不在焉的看着庭院里丫环奴仆们喝着小酒,做表演。齐景枫从晌午出门,便还没有回府。今儿个不想扫了大伙儿的兴,便提前开宴了。
红玉她告了假,回去陪长顺母亲过年。身边清清冷冷,想起了一个人在将军府的母亲。落寞的起身,撑着腰走出了前厅,远远的看着前方有人提着一盏灯笼走来。
沈青岚原本没有在意,随意的一瞥,旋即目光顿住,月光里一袭月白身影,修长的手指提着宫灯,穿过长廊下一排艳红的灯笼。放缓着脚步,就着身侧之人的步伐,朝大厅走来。
看着他身旁的妇人,沈青岚明白他晌午之后出门是去了将军府,将母亲给请过来。心中盈满了感动,一股热气涌向眼眶,酸酸涩涩,水雾模糊了视线。
“岚儿,外边冷,怎得出来了?”秦姚细细柔柔的嗓音响起,握着沈青岚的手,一片的冰冷。面色微变,连忙将身上的衣裳脱下来,披在沈青岚的肩上:“进屋子里去,冻得脸色都不好看了。”
沈青岚肩头一暖,回过神来,被秦姚拉着朝屋里走。回头看着齐景枫,他一身月白锦袍,衣冠胜雪。立于挂满红丝带的桂花树下,红光辉映下,如天边的红霞,风姿醉人。
嘴角漾着一抹极浅淡的笑,冲她点头,沈青岚心领神会,回头听着秦姚的数落。娇嗔道:“母亲许久不见女儿,这一见面便数落,哪有您这样的母亲?不该是将自个的女儿夸上天去,让姑爷好好疼惜么?”
秦姚竖着手指点着沈青岚的额角,笑骂道:“姑爷何时不曾将你捧上天了?你这没良心的丫头。”
沈青岚眉开眼笑道:“他都说我的良心喂狗了,哪里还有?”
秦姚静静的看着眉飞色舞的沈青岚,心底是喜忧参半,她哪里会不知沈青岚的苦?每次报喜不报忧,她暗中也有人探得消息给她。除了干着急,又不能为她做什么?既然她不想自个知晓,便权当不知。
收紧了手中的锦帕,慈爱的说道:“这回回来,等你生产后,我再离开。”
沈青岚扶着秦姚住在炕头上,让值守的丫鬟捧茶,就着秦姚身旁坐下:“母亲,您回去,莫要留在燕王府。”父亲出征,定然确保了母亲的安危。想必将军府比燕王府安全!
秦姚眼底闪过一抹黯淡,转瞬即逝,换上了笑颜:“请神容易送神难,景枫可说了我想住多久都行。住在将军府,我时常想起你的父亲……”
沈青岚就怕秦姚凄清的模样,连忙妥协。
秦姚眼底闪过笑意,与沈青岚说了一会子话,便离开了。
沈青岚拿着秦姚留下的平安符,稳妥的收进了腰侧的荷包里。看见齐景枫站在门口,笑着招了招手:“原来你早就背着我做打算了。”看着他走近,拉着他的手坐在炕上,抱着他的脖子,抵着他的额角道:“谢谢你。”
齐景枫笑着道:“若说谢谢,那我该说多少谢谢?”方才他收到母亲从燕北寄来的信件,沈青岚做了两身衣裳与两双鞋袜给她送去,穿着很合身,代她问候沈青岚。
沈青岚一愣,知道你话里的意思。沉默了许久,轻声说道:“若是可以,希望咱们第二个新年,在燕北。”
齐景枫眼底闪过一抹凝重,点头承诺道:“好,给你一隅安宁。”
沈青岚紧紧的收拢手指,尖利的指甲掐进了肉里,她都毫无所觉。眨了眨眼,企图逼回眼底的热气,却越眨越多,顺着眼角滑落,紧紧的咬着唇,极力的压制。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他的肩头,似乎灼烫了他的心魂,齐景枫收紧了抱着她的手:“我们一家人齐聚。”
沈青岚喉咙里似乎堵着一块石子,又闷又痛,重重的点了点头。
屋子里点着两支烛火,跳跃着橘蓝的火焰,齐景枫坐在烛火下,看着她的睡颜,久久的凝视。看着窗外扑凌扑凌飞来的信鸟,齐景枫起身走过去,解下绑在它脚上的竹筒,掏出里面的信纸,上面是巫医所在的藏身之处。
齐景枫立在窗前,漆黑的眸子,在夜色中闪烁着异样的辉光,沉声道:“长福,去准备,明日离京。”
“世子爷,您如今在京中是质子,不得随意离京。”长福神色凝重的说道,往日离开都是当天走当天回,而这次……
齐景枫摆了摆手:“去准备。”
长福见齐景枫心意已决,看了眼屋子内,点点头,着手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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