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这些都不能让他动了的心冷下来。
他所难以释怀的,从来都不是沈郁茹是谁的眼线,而是心中期待与现实背道而驰。
若说之前还想着能以真心换真心,可现在怕是连这份侥幸也破灭了。
眼前这个人,或许从来都不是他能用真心打动的…
终于,他停下剑,仰着头大口喘气。晒在身上的烈日,扑过来的热风,都使人胸闷难受。
一个人把自己晒在烈日里,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深屋里。
沈郁茹坐在桌前双目空空,仿佛再等着宣判,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可以申辩的。
今天这场面是早就预料到的,也是她最不想见到的。
如果她不曾对傅其章起意,那她完全可以做一个无情的眼线。站在幕后主使那一边,保全自己的弟弟和父亲。
确实,在嫁入镇远将军府前,她都是这么想的。可是从见到傅其章的那一刻,却动摇了。
就因为那么一点点的情愫,她开始左右为难骑虎难下。并且随着时间推移,越发难以决断。
沈郁茹知道傅其章对自己好,可是却不敢接受,总怕什么时候就失去了。
为什么不早坦白?她也在问自己。终究是怕坦白了,也落得个今天这样的结果。
她害怕傅其章失望,害怕伤了他的心。如果结果一样,那晚一些也好。
今晚的将军府格外安静,仿佛连檐下的灯都暗了几分。
沈郁茹没敢熄房里的灯,她现在很怕这漆黑的夜晚,害怕明日不知身在何处。
若放在往日,一件事情在傅其章这里不可能留过一夜。可是现在却怎么也不想去解决,宁可在后院里看着漆黑的夜空,也不愿意再去想。
他求的不过是个干脆利落,“如果不再受成王威胁,还愿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如果沈郁茹点头,就算前边就是刀山火海,他也定会想方设法走过去。
若是不愿意,他那就放人远走高飞。拿得起放得下,把人强留在身边,不是他傅其章的做派。
可是情这个东西,一旦动了就如绳索,即便是再潇洒的人,也会被绑住手脚。
今夜渐起了乌云,四周似乎也甚少听到虫鸣。偌大的镇远将军府里,静得只剩下了风裹挟着雨丝,吹过长廊某个拐角的声音。
...
次日天未亮,沈郁茹趁着天边的鱼肚白,独自一人去了城南外的落梅园。
事已至此,她总要见一见幕后主使。
此事因她而起,便要由她而终,不能给傅其章留下难解的麻烦。
离开将军府的时候,沈郁茹回头望了一眼府门,忽然觉得是什么线被剪断了,却又有割舍不下的东西,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看这里。
落梅园离城里很远,四周临山。相隔十几里是一块皇家围猎的林场。
最近筹备秋猎,兵部、礼部的人时常从比路过。
沈郁茹乘着马车到的时候,天光大亮。
落梅园里有百株红梅,地界偏僻,一般是隆冬时,朝中自诩有格调的人来赏梅的地方。现在夏日炎炎,满树绿叶,不见花也不见人。
残旧的园门虚掩着,未落锁也没有人看守。沈郁茹昨夜未眠,如今神色疲惫。
她下了马车抬手挡了白亮刺眼的阳光,四下打量却不见有任何人,四周安静得只有嗡嗡的蝉鸣。
外边没人,她便警惕地走近园门。先从缝隙往里看了看,目光能及之处一片葱郁的杂草,依然没有人影。
想着可能是人在更里面,她便小心翼翼地推了园门。
门吱呀的一声,四周本就被白亮的太阳晒得没什么颜色,现在更是声音刺耳诡异。
沈郁茹脚尖刚刚落入门内,就听见了门后有嚓嚓的声音。
许是人真的能预见即将到来的危险,她觉得背后生凉,不禁下意识一躲。
下一刻,一把银亮锋利的匕首带着疾风钉在了门上。
门后窜出两个蒙面的布衣人来,不由分说便去捂住沈郁茹的口鼻,将她往里拖拽。
两人身强体壮,沈郁茹挣不开,也喊不出声,到最后只剩了无助地往即将关上的门外望去。
最令人绝望的,这等偏僻的地方,就算是路过的人,估计也不会往这园里多看一眼。
忽然间,门外急促地马蹄声由远及近。
傅其章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握着长剑,纵马飞驰。
迎着光白马耀眼,锦衣生光,似乎带来了光彩。
近至落梅园门前,傅其章一勒白马,马蹄急停激起一阵尘土。
也不待马站稳他跃身而下,转身时眉眼中杀意骤起。
随着迈出步子,他一手握住剑鞘两臂一展,只铮的一声长剑出鞘。
剑鞘被随意的都在丢在地上,鲜亮锦衣、三尺青锋,飘红的发带藏在垂下的发间。
当真是一副初出天地小神,斩尽妖魔的气势。
沈郁茹慌乱间看到门被轰然踹开,门外站着的人是傅其章,那一瞬间如同绝处逢生般安下心来。
一蒙面人忽得怔住,随即扬起短刀冲过来,傅其章挽过剑侧身挡开。
再一回合,寒光已先人一步到了蒙面人喉间,沾了血迹。
剩下那人见情势不好,即刻拖拽着挣扎的人往房间里走。
可沈郁茹看着跨过尸体的傅其章向自己而来,也不甘受制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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