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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一看,皇帝的寿宴也没打算真让这些个朝臣吃什么,不过是聚在一起说说吉祥话,图个吉利。
    皇帝在正位上端坐着,长圆的脸盘上眼袋格外明显,嘴唇也有些发紫。如果不是着一身华贵的龙袍衬着,看着还真像刚从病榻上爬起来的。
    旁边的次位,是个靛蓝间红华服的年轻皇后。柳眉红唇、面若芙蓉,皮肤更如剥了壳的鸡蛋,赤金细闪的发饰让人更显美丽。
    这两人坐在一起,怎么看都是爷孙的辈份,更不要说同榻而眠。
    众人拜贺时,傅其章身旁的人是宣平侯,二人只对视了一眼。因着之前的事儿,宣平侯并没打算再去招惹这个小杀神。
    宣平侯夫人在后边却没好脸色,前段日子姚璟的手被打断,现在还没好利索。她恨不得将傅其章的手臂也瞪断了才好。
    众人落座,傅其章细心地替沈郁茹整理好身下的软垫。
    可是鼓乐声中,这气氛怎么都不对。沈郁茹左右打量,看着太子坐在他们这一侧的前头,成王却在对侧,颇有分庭抗礼之势。
    除却殷老将军与樊老德高望重,坐得靠前,兵部尚书杨晦与杨逾都在太子身旁。再看成王那边,有宣平侯和户部尚书、书文院掌院在侧。
    看着都是按规制官阶所排,其实明眼人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玄妙。
    这哪里是寿宴,分明是太子与成王的斗法场。
    皇帝许是眼神不好,看不清底下如何,面对这情势什么话也没说,只又分了许多赏赐。
    除了后排那些小官乐呵呵地奉承外,越是近前的人面色越是平静。
    杨逾一口一口抿着果酒,扫量着殿内,低声与身后的张瑞书道:“青卓在这边。”
    寿宴邀册的单子是太子拟的他二人都知道,不过太子何时把傅其章视为一党,二人到还真不得而知。
    有人津津乐道赏乐观舞,有人无心那些桃红柳绿。成王的脸色不太好,他将殿内环顾,心中了然。
    若是之前太子与他的争斗还是深水暗流,现在便是泾渭分明了。借着寿宴摆明势力,之后便是当面锣对面鼓。
    皇帝的身体如何,就是太医不说也能一眼瞧出来。看来这次,太子是打定最后一战了。
    高位上的皇帝,眯着眼睛去看底下饮酒的众臣与翩翩起舞的舞姬,一片粉妆金饰,映在昏花的眼中分外华丽。
    身旁的皇后拈着酒杯,只把眼神放在了远处的成王身上,直到人看过来才轻举了酒杯示意,柔媚一笑将酒喝了。
    成王在皇帝视线中,未敢有所动作,只是同皇后一起仰头喝了酒,嘴角暗自勾起了个笑容。
    侍女上前斟酒时,他便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沈郁茹。这样一个美人儿难得不艳俗,如若能搂在怀里,不比这果酒有滋味?
    沈郁茹本就对周遭敏感,不多时便察觉了远处的目光。她警惕抬头看过去,二人恰好对视。
    这样略微冰冷的一眼,成王没收敛反而更要看。直到傅其章察觉异样,目光如刀地刺过来,他才若无其事地移开眼神。
    “今年淮南王不在,多少欠点儿热闹。”皇帝撑着头悠悠开口,低沉嘶哑的声音竟压过了那些钟鼓。
    傅其章手中酒杯一顿,与沈郁茹对视一瞬,只觉着大殿里也安静了下来。
    淮南王是皇帝在三王争储中得以登位的关键助力,当时也算得上君臣情深。
    不过人心总是会变的。
    当年朝中人人都把淮南王视为太子一党,但现在一南一北,谁也不会再把这个手握重兵的王爷视为皇帝的左膀右臂。
    凡是知道江北内幕的人,虽缄口不言却神色各异。如今都是茶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
    “回父皇,淮南王今日身体不佳,恐难抵舟车劳顿,这才未能亲至。”太子说得和缓,并未露出破绽。
    淮南王不到欠了点儿热闹。估计不出一月,他便能还给你个大热闹。
    皇帝的身子确实是不大好了,寿宴不到半个时辰,皇帝便称劳累回寝殿休息了。
    万青殿里没了歌舞,反而热闹了起来。坐在前头的老丞相樊北起身顺了一身红袍,起身往接阶下走来。
    离得近的人都立了起来,行礼恭送。却不想他一转身往太子方向去了。
    老丞相白髯高颧骨,看着面色儒雅。红袍在他身上,也退去了亮色的浮躁,随着一身风骨大气起来。
    那一片坐着的人都起了身,觉着宛若高山迎面行近,深林长河都藏与这年近古稀的老人体内。
    “江北收粮免税之策,出自你手?”樊北开口,真能衬得起文质彬彬这四字。连眼角的皱纹,都仿佛藏着这七十年的才气。
    如此一问让张瑞书心中慌乱起来,樊北一直是他所敬仰的。这位老丞相在太学院门口所提的“谋民”二字,被他临下来挂在床头五载。
    “是!下官不才,竟惊扰樊相。”张瑞书惶恐答道。
    平常太学的学生,挤破脑袋也想与樊北说句话,那怕对答一句也要展露才能,盼着老丞相能青眼有加。
    殷渌在内侍地搀扶下,也缓缓走来:“把傅小将军喊来。”他指使内侍去叫人。
    “又要跟老夫炫耀你的学生。”樊北将他看得里外透光。
    本来要离开的傅其章本忽然被小内侍叫住:“镇远将军请留步,辅国将军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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