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户部、工部的事情便由你来处理。”皇帝觉着喉间又泛起一股血腥味儿,低声清了清嗓子,不敢咳出来。
成王觉着今日皇帝咳得少了,连背也直了不少,便看似关心般试探:“父皇看着气色好了许多。”
“太医这次的药对了症,颇见成效。”皇帝松了松肩膀,刻意把眼睛睁大了一些。
立在一旁的赵峦刚刚收了带血的手帕,现在就看皇帝在这里故作无事,心里也清楚了几分。
往常在太子面前,自家陛下时而偷懒打个盹儿也是有的,现在应当是不想让成王知道自己病重。
“陛下,正临司魏简到。”门口的小内侍匆匆进门,说得细声细气。
正临司的人这时候来,必定是为了傅其章的事情。皇帝并不打算让成王插手这事,便想找个由头将其支开。
“淮南王一乱平息后,南边民生尚在恢复,户部呈了许多册子来,你看过之后与张瑞书做个决断。”皇帝命赵峦将几本册子递了下去,都是南方百姓耕地住房的人员情况。
这件事本来应该是太子来做的,可现在皇帝没精力去管了,便只能交与他去做。
得了户部工部的处理政权在手,成王并不欢欣愉悦,他接过册子眼神中多了几分烦躁。
这两个地方的事情最为繁杂,况且又是民生这样他不甚关心的事情,成天与那些文官谈政行策,实在是头疼。
“父皇,现在靖安将军暂留正临司,嘉宁军九路军务尚无人处理。”成王不甘心做这些笔墨的事情,他想要的可是军权。
殷渌要去北境,那如今朝中能接受嘉宁九路大军军权的人,除了他恐怕再没有旁人。
因为淮南王,皇帝一直忌惮武将,所以这几年朝中不曾培养过铁腕武将,这样虽然安生,但是眼下要用人时方显捉襟见肘。
不过无论怎样,他都不可能让军权落到皇子手里,尤其是暗藏野心的皇子。
“朕险些忘了。”皇帝舒了口气,成王突然起了希望,可随即却听话锋一转:“让京城一路的韩兴良暂做军务处置吧。”
之前傅其章递上来的名单里,只有韩兴良一个是皇帝觉着眼熟的,在禁城军做了许多年也算无风无浪,现在不求大刀阔斧,只求稳妥。
军权没有直接落到自己手里,成王一口气提在嗓子眼儿,话到嘴边呼之欲出,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虽然韩兴良在自己手下,但毕竟不是自己的心,不过总比落到太子一党手里好。这么想着,成王也就把话又吞回了肚子里。
“是。”他不情不愿地答了句,虽然没有直接表露什么情绪,但是已经能看出不如来时那般轻松。
“你先回去吧。”皇帝记着正临司魏简还在门外候着。
成王行了礼,神色不悦地退出了大殿,在殿门口正撞上了要进来的魏简。
魏简身俯身行了礼,一直记着当时傅其章当时说的,他不由得往远去的背影投去了目光,多看了一眼。
等成王出了门,皇帝才慌忙从赵峦那里扯过了手帕,捂在嘴上猛咳了一阵,手帕上又添了些新的血迹。
他缓缓地将手帕攥起来,深吸了一口气,无奈中夹杂着一些不甘。
“参见陛下!”魏简一身红服,利落地跪在了地上:“这是今日正临司审问记录,请陛下过目。”
堂上的一词一句都会如实记录,包括傅其章所说的,成王向禁城军里添新人。
皇帝浏览着,忽然眉头紧蹙起来,呼吸也加重了。他慢慢地将眼神偏向一旁,混浊的目光又深不可测起来。
“陛下,可要查?”涉及到皇子,魏简必须得了授意才能动手。
半晌,皇帝从喉间低沉的发出声音:“先搜寻于信,其余的等消息。”
没有直接回应,魏简便也知道了先不查,他答了句“是!”起身不做停留,退过几步后转身出殿。
皇帝看着人出去,低声对身旁的赵峦道:“让乾明卫的人来见朕。”
不让正临司去查,不代表不查。毕竟涉及皇室的事情大抵都先要乾明卫安暗里搜查,暗中行事才不打草惊蛇。
究竟是胡乱攀咬还是确有其事,只要交给乾明卫,不消几个夜晚便能一见分晓。
………
从沈府回来后,沈郁茹从未觉着将军府这么空荡过,明明摆设都未挪过位置,可从府门到屋里,却仿佛花了更多的时间。
“夫人,喝些水吧。”兰芷看着她嘴角已经有些干,觉着应是着急上火,不得安生地缘故。
正消沉着,沈郁茹忽然眨了眼睛回神,现在绝不是她什么都不做,自顾伤心的时候。
“兰芷,你待会儿去让府里的侍卫夜里多加几岗,另外府里的日常的活也别停,将军虽不再府里,但一切要照常。”她逼着自己去想什么地方还有疏漏。
那会儿派去于家看情况的景舟,这时候回来了,脚步急切进了门:“夫人,于信确实不在府中。”
“都问过了?”沈郁茹还是不肯相信,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都问过了,确实是几天前就出去了。而且昨日正临司也已经去过多次,都没见到人。”景舟也觉得不解。
兰芷听得云里雾里,却还是猜测:“会不会是他做贼心虚,出城寻了个犄角旮旯藏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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