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修并未多言,此举也是无奈,只走过去随手翻看起来。
晏盈年纪还小,婚事原本倒也不急,但自她从苏州回京后,晏盈这丫头不知中了什么蛊,日日挂心着陵王殿下,人前人后,张口闭口都是“云祁哥哥”,爱慕之心溢于言表,就差将心思白纸黑字写在脸上挂着了。
这可愁坏了晏家二老,陵王一个已然娶妻之人,自家女儿日日想着人家算是怎么个事?她不要脸,他们晏家可还要脸!
可这丫头愣是油盐不进,怎么劝都不听,晏大人一怒之下将禁足在房中几日,没想她还是死心不改,今日竟还趁着守卫不备偷偷溜了出去。
晏大人无法,转头又怪罪起晏修来,说他没照看好自己妹妹,净让她生出些歹念来。
晏修语塞,先前在苏州,他想着带晏盈看看人家两夫妻情深意笃的样子,好让晏盈死心,没想这小丫头贼心不死,反倒还激起她的斗志来了,如今便是他也有几分头疼。
这死丫头,真是越来越倔了!
谢云祁的性子他最是清楚,先前他常驻北疆,脑中只有军务、战事、百姓,根本没有丝毫要娶亲的意思。当然,还有外人不得而知的眼疾,晏修知道,谢云祁真是打算在北疆孤独终老的意思。
若非他愿意,无人能往他府上塞人。如今陵王的这桩婚事可是他亲去皇上面前求来的,直到皇上给陵王的赐婚圣旨颁布下来,还有谢云祁亲口所言的“眼疾已愈”一事,晏修才在震惊之余,逐渐接受了陵王成婚之事。
晏盈如此任性,若是真因此事惹毛了谢云祁,便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说不定还会给晏家招来祸端。
劝劝不听,关关不住,如此说来,真也只有给她找户人家,早些将人嫁出去,这一个法子了。
思及此处,晏修翻看庚帖的速度又加快了些,勇毅候府嫡子、忠勤伯爵府次子……
前厅外,晏盈本想来寻晏修讨回她的草药,然行至厅外时,徒然听见了里面父亲和哥哥的对话,于是她便躲在墙角,静声偷听了半晌。
待明白过来之后,晏盈终是没能忍住,只赤红着双眼,满脸不忿,走进前厅中,大声道:“谁要嫁人,除了云祁哥哥,我谁也不嫁!不嫁!”
“姑娘家家,休得胡言!”晏夫人捂着心口道。
“你!你看看你哪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我晏家的脸都给你丢光了!”晏大人怒极,抬手摔了个茶盏在地,砰地一声响彻前厅,“给我去祠堂罚跪思过,没我准许,不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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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王府中,沈疏嫣自从琳琅斋回来后,便一直心事重重,总觉得今日晏盈的话里隐藏了什么。
晏盈此人,虽不讨人喜欢,但心思简单直白,对人对事都是直接将情绪写在脸上的,今日这般遮遮掩掩,欲言又止的样子,着实不像她平日所为。
“王妃安好。”徐管家见到王妃回府,主动行礼问安。
“徐管家免礼,我正好有些事情想问问您。”徐管家是王爷心腹,又是王府老人,沈疏嫣本就想找他探听一二,此时遇着人,倒是正好。
“王妃请问。”
“徐管家对晏家嫡女晏盈,可熟悉?”沈疏嫣问道。
“晏姑娘是晏公子胞妹,老夫自是识得,早年见过几次,但算不得熟悉。”徐管家对晏盈印象不深,似认真回想了一会,才缓缓答道。
“那她幼时同王爷关系如何?”
“老夫只记得,她从前跟着晏公子来过王府几次,王爷不喜吵闹,有一次晏姑娘偷来府上,惹了王爷震怒,之后,老夫便再没来见她过府上了。”徐管家仔细回忆着,他对晏盈的印象虽不深,但那次王爷发怒,他印象极深,所以一直记到了现在。
听徐管家如此说来,二人便是连青梅竹马也算不上了,顶多算是晏盈的单相思罢了。
沈疏嫣听完,心情稍缓了些,想了想,又继续问道:“徐管家可知……夫君最喜欢什么颜色?”
方才还对答如流的徐管家立时语塞,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若是从前,王爷因患有眼疾,只能见到黑白灰三色,还有嗜血的红。那时候,王爷最喜欢的当是白色。
可如今,王爷眼疾已愈,便是连王府花园都种上五颜六色的花儿了,这时候再问他王爷最喜欢的颜色,他恐怕答不上来。
徐管家沉吟片刻,很快调整好脸色:“这种问题王妃当亲自去问王爷才是,老夫怎会知道。”
言毕,徐管家心虚地侧过头去,道了声:“老夫还要出府办些事情,先行一步。”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沈疏嫣立在原地,定定站了一会儿,脸色却是一点点黯淡下去。她问及晏盈时,徐管家虽印象不深,尚且仔细回忆,认真作答。但当她问及夫君最喜欢的颜色时,徐管家便登时转了话题,推说自己有事再匆忙离开。
徐管家方才脸上慌张的神色虽只有一瞬,但还是被沈疏嫣看在眼里。那神情,和傍晚时晏盈谈及此事的神情,竟如出一辙。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若是晏盈一人失态,倒也说得过去。徐管家向来办事沉稳有度,怎会在如此小事之上露出张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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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谢云祁回到府中。
沈疏嫣意外穿了身粉色的短襦上衣,搭配翠绿色百褶裙,再配上一双紫色绣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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