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咂咂嘴瞪瞪眼,道:“金、金丝熊?”
陈遇安听到一个“熊”字,捏着沈樱桃细腕的手便稍松了松。不过他仍拧着眉,目露迟疑地道:“你说这是熊?”
什么熊块头这么小,长得……这么像耗子?
沈樱桃顿了顿,一拍脑袋:“我搞错了!”
——“金丝熊”应该是个现代词汇,陈遇安肯定不能理解。
她赶紧纠正道:“金丝熊只是一个别称而已, 其实这是一种仓鼠, 叙利亚仓鼠。”
“所以还是耗子。”
陈遇安不悦地说着, 原本已经松开的手复又钳上了沈樱桃的腕子,这次比上次捏得更紧。
沈樱桃:“……”
她记得自己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玩套圈游戏套中一只金丝熊,还养了挺长时间的。除她之外,不管是来家串门的弟弟妹妹还是同龄同学都很喜欢那只嫩黄色的毛绒球,谁也没说过害怕。
完了呀。
反派boss他越活越退步,现如今连个小学生都不如了!!!
“噗……”
此时此刻,就连粮仓中昏暗的光线也压不住沈樱桃眼中的盈盈笑意。为了不让陈遇安在仓廪看守面前丢人,她强忍着不笑出声, 极力上扬的嘴角都紧绷得有几分酸痛之感。
陈遇安又怎能察觉不到她的这点儿心思?
他没有说话, 但沈樱桃完全能从缓慢弥散至笼罩周身的低气压中, 感受到他愤懑不快。
“老爷,”她小幅度地抬头, 在陈遇安耳畔用气音道:“您先等等, 我去把那仓鼠抓起来。”
——这样您就不用怕了。
最后这句话为了顾及陈遇安的面子, 沈樱桃并没直言。而是换了个为他挽尊的说法:“我挺喜欢仓鼠的, 到时候可以把它养起来。”
“……”
陈遇安手指一僵, 抿了抿唇,片刻后才道:“你打算在爷府上养耗子?”
“可以养在茶楼呀!”
说罢,沈樱桃手腕轻轻一挣。
这次陈遇安没有强制禁锢她,只缓缓松开了手,又眸色异样地看了她一眼。
他嫌弃满满的眼神仿佛在对她说:真没想到,你是个这么重口味的女人。
可就算如此,他听到她说喜欢仓鼠之后没有出言嘲讽,更没有阻止她将仓鼠带回去养在他给她开的茶楼……
纵然沈樱桃早已习惯了陈遇安对自己格外的纵容,当下这个时候也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不亏是她亲笔创造的角色,对她可太有“孝心”了!
抓住仓鼠后,沈樱桃没有再耽搁其他。只立刻借了陈遇安腰间佩戴的长刀,步向粮仓最深处的麻袋,用刀子长驱直入进去,将里头的糠麸全部挑将出来。
她旋即执刀侧首看向仓廪小吏,眸色是极为少见的冷淡犀利:“这就是你说的‘保存得当,都好着的’?”
“这、这……”
小吏只不过是整条官仓粮谷线上最底层的一员,之前对粮食质量的检查他是遵从上面儿的命令选择了囫囵吞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没有想到问题居然能大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沈樱桃没多说话,干脆利落地又挑开了一个麻袋。
基本上这间粮仓中的每一个袋子都是一样的情况,只有在浮头上的寥寥几个装有满满的正经粮食。但这区区十几二十斤粮食送到南方赈灾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根本抵不上用!
沈樱桃虽说早就知道大齐国有这么一桩事情,但是当她亲眼见到官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腐烂的粮食和不能吃的糠麸从准备送去赈灾的麻袋中溢出的时候,心底还是漫出一股子难以抑制的愤怒。
以至于她都顾不上考虑一下陈遇安这上位者还在身边,便是这样自作主张地检查起了粮仓,还诘问起了负责看守粮仓的官吏。
实际上,这哪里是一个房中奴婢该做的事情?
但是陈遇安只是环抱双臂站在一旁,神色从容淡然。他丝毫不责怪她逾越规矩,反而尽最大可能包容她、纵着她。
最后所有的官仓全部在沈樱桃的指挥下,由陈遇安带来的厂卫心腹一一彻查。他们细致到每一包粮食都不放过,直接将数十间仓廪翻了个底儿朝天!
这件事情发生得实在突然,直接打了户部一伙人个措手不及。
……
韩大人几乎是一夜之间愁白了头。
其实他觉得自己在这场贪墨里担任的角色无甚重要,被匿下的粮食他从来不参与分赃。——只不过是逢年过节会收些手下人送的贵重礼品,因此卖个人情给他们打通一下整条粮谷政令线上的关系而已。
谁知道他们会把事情办成这样?
那天杀的陈遇安查清此事之后,第一个就为难到他头上来,派人给他送来一封冷嘲热讽的书函不说,好像也已经递了弹劾他的奏折……过两日休沐结束,他可就得当着圣上乃至满朝文武面前供述自己的罪行了。
该死,真是该死!
然而韩大人已经狼狈至此,有些人却还是好巧不巧地前来找不痛快。
没错儿,就是韩掌柜兄弟俩。
沁心茶楼被如今的韩掌柜接手以后,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一直在吃老本儿。韩掌柜是个心术不正的,整日不想着如何把茶楼经营得更好,只想着靠打压同行来抬高自己。
沈樱桃的茶楼作为另辟蹊径的后起之秀,经营者又是一个女人,便首当其冲成了韩掌柜的目标之一。结果韩掌柜对沈樱桃出手之后,却发现所谓“谣言”其实是真,他的计谋筹划全部泡汤,还得罪了陈遇安,所以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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