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在整个老坞堡的适龄未婚男青年里,找不到比张鹏更人品端正的了。
人还立了功回来的,家里的房子虽然破旧,但是门口贴着“光荣之家”,腰杆子可以挺得直直的。
她拍了拍何慧的手背:“这不来了吗?在那边呢,我给你把他喊过来。”
晏姝说着便又挤出去了,找着张鹏,先跟他说了声,张鹏听着一愣:“何慧?”
他有点不大愿意,这女人没脑子,苏锦娘怎么忽悠怎么来,虽然他也知道她本性不坏,可总是觉得有点难缠,心里多少有点抵触。
不过这事是晏姝来说的,他得给这个面子,便走过去跟何慧打了声招呼。
何慧有阵子没见过张鹏了,晏姝小时候总跟张鹏他们玩儿,每次她去找这些皮猴子回来的时候,都能看到张鹏跟个尾巴似的跟在晏姝后头。
有次那河堤上有条胖乎乎的毒蛇扬着脑袋跟在他们屁股后面撵,快被撵上的时候,张鹏干脆掉头,迎了上去。
毫无疑问地被咬了一口,好歹是把其他几个孩子都救下来了。
何慧忙过去把昏迷的张鹏送卫生所去了,命是救下来了,却躺了好几天没能下床。
那腿肿的……
想到这些事儿,何慧心里就一阵唏嘘,时间真快啊,三妹都嫁过人了,张鹏还没找着媳妇呢。
她礼貌地跟张鹏点点头:“鹏子,回来了。”
“回来了嫂。”张鹏比何慧小,跟着晏姝的辈分喊。
何慧打完招呼就没话说了,这会儿人多,不太适合忆苦思甜,而且她没想到,去当了三年兵,张鹏皮肤黑了不说,那身上的腱子肉也变得特别惹眼。
果然部队就是熔炉,可以把小伙子的体格锤炼得格外精壮结实。
她前夫晏澈也不孬,就是转业回来日子久了,又是吃公家的饭,没有别的农村小伙辛劳,所以慢慢地身材就没那么好了。
她扫了一眼,脸红了,别过头去趴在晏姝肩上问:“他怎么说?”
“没怎么说,他爹快不行了,可能心情不好,要不你最近帮他照顾照顾?两人先处处看,处不来再说嘛。”晏姝其实看出来了,张鹏有点犹豫。
人之常情了,毕竟何慧确实没有主见很容易被人忽悠了做蠢事。
反正她只管帮忙出出主意,能不能打动张鹏就看何慧自己了。
正聊着,周莉莉也来了,站在最边上,臭着个脸不知道给谁甩脸子。
晏姝没搭理她,倒是何慧,见着周莉莉还挺亲切的,走过去把她叫了过来:“莉莉,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为了毛硕。他家虽然搬走了,但是他爷爷的户口还在村里,要过来投票,他爷爷腿脚不利索,他又在厂里忙得走不开,就让我来了。也没说叫我投谁,就说让我随便投,别投女同志就行。”周莉莉见着晏姝就烦,也不打招呼,只当没看见。
晏姝也不会上赶着跟这种红眼病说话,干脆跟张鹏闲聊去了。
虽然闲聊,可周莉莉和何慧就在她旁边,说了什么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何慧叹息一声:“怎么就不能投女同志了?是不是偏见哪。”
“因为女同志要结婚生子要照顾孩子忙不过来呗。我总怀疑他是在说我娘,其实我娘当了这些年的生产队长,也没见她耽误过什么,所以我听了不高兴,要是有女同志竞选,我偏要投,气死他!”周莉莉咬牙切齿的。
她没想到毛硕居然还搞性别歧视呢,等她想点办法,好好治治他!
何慧劝了劝:“行了,别气着自己,不值当。不过你跟毛硕?我都不知道呢,怎么样,对你好吗?”
“也好也不好。他烂桃花太多了,自己不管,全丢给我去应付了,我都快被气死了。”周莉莉说到这压低了音量,怕晏姝知道了看她笑话,还特地瞥了晏姝一眼。
这一瞥,总觉得晏姝今天这身衣服有点不对劲。
她拿胳膊攮了攮何慧:“她怎么回事,穿这么喜庆呢?我怎么记得我见过这身衣服?”
何慧也有印象,这衣服她帮着尤红芳一起准备的,虽然票和钱都是晏楚炀给的,但料子是她挑的,上面那并蒂莲是尤红芳一针一线亲自绣的,说是留着晏婉嫁人的时候穿。
这会见这衣服居然在晏姝身上,何慧也是一愣,不过她没吭声,她知道周莉莉不喜欢晏姝,不想给晏姝惹麻烦,便敷衍道:“嗨,衣服不都长一个样吗?也就是绣了朵花,没什么的,哎你看,你表哥来了。”
何慧忙指了指脸色臭臭的晏浒,叫周莉莉去打个招呼。
等周莉莉走开了,何慧才问了晏姝一声:“你是不是有情况,也不跟我说。”
晏姝这情况确实不大方便说,便扯了个谎:“下雨淋着了,找不着衣服换,正好见这套没人穿就拿了。”
也是,三妹就是这么一个大喇喇的性子,何慧没多想,又拽了拽晏姝的胳膊:“哎,你说,那毛硕人怎么样?我怎么记得你大哥说过,那人是个花花公子。”
“大哥看人还是准的,应该就是了,不过这种事你别掺和,到时候不管是分了还是结婚了,你都里外不是人。”晏姝提醒了何慧一声,别又被人一忽悠去当万人嫌,不值当。
何慧想想也是,便不去琢磨这事了,眼角余光从张鹏脸上扫过去,没来由地又红了脸,移开视线,看着晒谷场边缘还有没有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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