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秀珊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忙给晏楚炀赔了个不是:“老伯您不会就是晏楚炀同志吧?我听我姑奶奶提过,她年前刚刚过世,临终前还念念不忘,把她的弟子全都念叨了一遍。就是可惜了,她老人家是在首都病逝的,没能给你们一一报丧呢。”
“师父病逝的消息我早已知晓,首都的同门师兄弟拍了电报告知过我。只恨家中贫贱,无力北上吊丧,希望师父她老人家泉下有知,不要怪我。”晏楚炀说着抹了把泪,心中不是不愧疚的,但是闺女和晓萌的死活他不能不管,家里已经很难了,借钱北上只会雪上加霜。
当然,当初也有师兄弟提议要资助他的,但是他爱面子,低不下这个头,到底还是没能见上老师傅最后一面。
现在每每回忆起来,还会唏嘘不已。
孙秀珊见状,忙过来搀着晏楚炀:“怎么会呢,姑奶奶经常说,你们这些徒弟散落在五湖四海,有生之年再见一面是不指望了,只是希望你们能把这门技艺传承下去,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咱们国家不会一直这么困难的,等熬过去这艰苦的岁月,一定还有你们大木作发光发热的时候!老伯,别灰心啊!”
晏楚炀没想到误打误撞能认识师父的后辈,心里多少是有点欣喜也有点羞愧的,便跟孙秀珊一路往家里聊去了。
那董小娟,原本还指望孙团长给她去核实情况呢,结果……
她在几十米开外听不清那边在说什么,但她看着孙团长居然那么谦卑地搀住了那个老头子,忽然觉得情况不对了。
她不满地嘀咕了一句:“怎么回事,团长被下降头了?”
她的战友刚从前面过来,吭哧吭哧给她把听来的消息一说,董小娟懵了。
“还真有来头啊。”看来只能让她爸妈出面查一查这个杨怀誉到底有没有结婚了。
等孙秀珊到了晏家,晏姝关上院门就和杨怀誉一起坦白了实情。
结婚证拿了出来,所有遭遇的阻挠和困难也都一一陈述。
孙团长听完满是唏嘘。
“我是非常支持丧偶的女同志再婚的,所以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出卖你们的真实情况。但是你们也要有点心理准备,那董小娟的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他们又非常溺爱这个最小的女儿,要是真被董小姐撒娇卖乖逼急了,也许会派人调查你们的情况。你们把结婚证收好,倒时候实在不行就公开你们真实的登记时间,板上钉钉的事儿,谁也不能把你们怎么样。就是这么一来,可能村里这里的舆论会不太友好。”孙秀珊自认还是个是非分明的人,她肯帮董小姐介绍对象,也是为了老领导的任务。
现在两边让她选,她肯定只站有理的一方。
而显然,这有理的一方不会是董小娟。
她又在晏家聊了会,等院子那里传来晏澈的敲门声,她才站起来,准备回晒谷场去了。
跟晏澈擦肩而过的时候觉得有些面熟,愣了好久才认出来:“哎呀,晏班长!”
晏澈也一愣,好家伙,遇上老熟人了。
“是你啊秀珊!都当团长了,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哪!”晏澈跟孙秀珊可是老交情了。
老到差点打申请报告结婚的那种。
后来是孙秀珊的家里选择了出身更红的军二代,逼着孙秀珊嫁了。
孙秀珊那丈夫也牺牲了,留她自己照顾唯一的女儿,这些年个中辛酸不足为外人道。
她还挺唏嘘的,没想到晏澈发福成这样了。
其实身形倒是没有怎么走样,不过三十多岁的男人,老婆孩子热炕头的,都会变得心宽体胖。
身上的肌肉,早就被肥肉所替代,穿着衣服看不大出来,但是那脸形到底是圆润了不少,不比当年那有棱有角的样子了。
孙秀珊笑笑,当年谈恋爱,也没问过晏澈家庭住址,今天真是误打误撞,全都赶上了。
她问了一声:“你是晏老伯的?”
“我是我爹大儿子。”晏澈笑笑,没想到孙秀珊这么客气,连老伯都喊上了,估计是对他旧情难忘吧,不然怎么这么套近乎呢。
孙秀珊哪里有什么旧情,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怎么把女儿培养成人,至于男人,她该学学晏姝同志,找个年富力强的多好。
所以她笑了笑:“原来你和晏老伯是一家人。”
可惜了,没听说晏澈学过大木作,也不知道老人家有没有传几个弟子。
不过这年头……
不用问也知道,难。
孙秀珊说完就走了,倒是晏澈,特地追出去,盯着人家的背影看了半天。
直到沈玉璃进来了,还在那叹气呢:“这都十来年没见了,秀珊还是那么英姿飒爽啊。”
沈玉璃一听就知道有情况。
她这男人不是个东西,当初骗她未婚未育,现在又对一个女团长露出这种念念不忘的眼神,沈玉璃心里很不是滋味。
但她做不来那些拈酸吃醋的事儿,自己默默深吸一口气,就把不满给压下去了。
她笑着搀着晏澈的胳膊往堂屋来了:“爹,我今天去卫生所做了检查,我和大澈明年夏天就能给您添个大胖孙子了。所以我想,公社广播站的差事我差不多也该放下了。我准备竞选妇女队长,爹你人脉广,等会文艺汇演结束,上台帮我拉拉票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