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之中莫大的委屈与无力分明引起其它伤心之人的共鸣,一时自怜自艾的弱小哭声再次忍耐地于人群之中响起。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此话不假。
陈白起神色依旧平和,她走前几步,堪堪站于那两名佃户跟前,声音清晰而淡然道:“即便此事尔等绝非主谋,却也参与帮凶,毁我陈家堡百家基业,我不杀你们,只因此事陈家堡亦当胆当一定过错,但如尔此等不忠之奴陈家堡万不敢再用,至此尔等将不再是我陈家堡佃户,我将代父与尔等解除租赁田地契约,容尔等另谋它生。”
那一群老少佃户闻言,一时喜一时悲,当最后听闻“另谋它生”时,皆凄苦下面目,露出一种惨灰的神色。
这世道,他等除了为奴为仆之外,还能另谋何生?
“另外,你们告诉我,此次禇氏煽动之人的名讳详细。”
“诺。”
当拿到一份褚氏何人参与此番“佃户暴动”的详名细位名册后,陈白起辨认一番,便与勋翟于一旁说话,让他将这一群哭得快晕厥过去的佃户放了。
勋翟拳掌相捶一下,懒懒一瞥那一群被吓得三魂不见了二魄的佃户们:“恶奴欺主,这般便宜就放人了?”
“不然呢,主谋乃北溏褚氏,杀人者亦为北溏褚氏,陈三定然会找他们讨回这笔血债,可眼下这一群有老有少被饥荒折腾得死了又埋,埋了又死的佃户,你若觉得当杀便替陈三杀了吧。”陈白起柔柔一笑,然言辞却略带自嘲。
“……”勋翟一噎,考虑一番也觉赶尽杀绝过于残忍,特别一切还是陈三那不靠谱的父亲惹出的祸害,于是,他便换个话题:“这北溏褚氏……好似与你早年契了婚约吧,为何其族人要施下如此阴毒诡计。”
陈白起闻言,略微停顿一下,她旋开视线,幽幽道:“他们要我死,亦要毁掉陈家堡,将军当以为何事?”
勋翟亦非不谙世事,他稍加以思索,便得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他们想解除婚约?!”
为何不可思议?
于勋翟而言,陈白起模样过得去,家世过得去,性格很好,又有别的姑子没有的本事,再加上曾经救过他,又襄助沧月军顺利剿匪,懂谋略又懂吟唱舞剑,简直就一全能人物,能娶到这样的夫人褚氏简直捡到宝贝了,可他们却千方百计地解除婚约,还为此施下一连串歹毒计谋,简直跟脑袋被驴踢了一般——愚蠢至极!
所以说——勋翟对陈白起的印象极佳,已经达到了最佳媳妇典范的地步了。
“嗯。”陈白起虽讶异他反应如此之大,却也无所谓颔首。
勋翟见其听到解除婚约一事反应平淡,一时亦猜不透她究竟如可想的,但以寻常思路考虑,一即将及笄谈婚论嫁的女郎好端端被人百般毒计谋算退婚,估计心底即便对婚约者并无爱慕之意(他认定了陈三一直在苦苦暗恋公子沧月),都不大乐意吧,想着再继续谈这糟糕事彼此尴尬,他便再次换了话题。
“对了,先前你在旷野之中吟唱的什么曲儿,还有那个什么超渡用的剑舞又是什么,翟前所未闻,陈三打哪儿学来的?”
陈白起其实多少知道勋翟这人大嘴巴,告诉他一人与告诉众人无异,也省得别人再一个个跑来打听,她便如实相告。
“那不是曲,而是经,名曰【渡亡经】,而超渡剑舞乃巫祝平息亡魂的一种祭祀仪式,一般而言,礼有五经,莫重于祭,是以事神致福,而祭祀对象分为三类:天神、地祇、人鬼……”
第68章 谋士,你的企图昭然若揭(3)
“且慢。”勋翟举掌打断,他尴尬至掌后觑了她一眼,打哈哈道:“翟粗人一个,陈三所言于翟而言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翟理解反正就是祭祀仪式的一种,对吧?”
陈白起见他满脸纠结求饶的模样,她掩嘴一笑,亦不继续拿文字揶揄他了,直接道:“确然如此,对了,你方才带队进行寨中搜查,可搜出什么?”
“什么都没有啊。”勋翟枕头靠于石窟壁上,仰头咂舌“戚”了一声,烦道:“里里外外都翻遍了,按理说不该啊……”
陈白起观察他的神色,猜测道:“可是不曾找到欲寻找之物?”
自认识以来,勋翟对陈白起的印象从陌生姑子变成如今携手战斗的同伴,基本上已认同她为自已人了,所以见她问起,便亦不作隐瞒,如实坦然告之:“其实主公此趟至矩阳赶赴平陵剿匪一为除祸,另外亦有其它目的,据闻于莫高窟内,有专门克制鬼谷回雁阵的军事作战卷册,还有一些相关兵器装甲资料卷册,主公与那鬼谷后卿一战落败后,便一直郁郁不乐,甚至闻其名亦会大动干火,是以听闻此等好消息便立即亲自赶赴平陵剿匪,倘若此趟空手而返,主公他……定然会失落异常吧。”
勋翟声音越说越低,最后深深地长叹一声。
陈白起一愣,继而笑道:“你啊……还真信任陈三啊,这样的军事机密亦敢随便泄露外人。”
勋翟收起方才低落的情绪,朝她咧开一嘴白牙,少年笑颜温暖:“你若想知悉,即便不问与翟,去问主公他亦一样会告诉你的。”
陈白起一听这话,心中略为产生一种异样情绪。
在他眼中……公子沧月对她是这样信任的吗?
“啊,刚想起来,吴阿先前玩笑说陈三你跟硕鼠一般寻找藏匿物什最为厉害,不若陈三帮我找一找,瞧瞧这窟**究竟有没有藏着什么暗道密室之类的吧?”勋翟越说越兴奋,直接习惯性哥俩儿好地勾揽过她肩,于她耳畔秘密附耳道:“此事知道的人不多,翟能拜托的只有陈三一人尔,友人之求,陈三定切莫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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