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令赢稷与稽婴都难以言喻地盯着她。
这时,一只黑色影子“咻”地一下飞向陈白起,她若有所感,抬头瞥了它一眼,只见它盘旋于她头顶,亲密又尖锐地扑扇着翅膀朝她鸣叫着,那一声声啾啾的叫声十分悲鸣,仿佛知道自己主人将要离它而去。
“小白啊。”陈白起似讶了一下。
她已许久不曾与它联系了,自从她将它留在了寿族,便不曾将它召回,如今它却出现在这里,只可能是有人将它带了过来。
一般人它是不会听从,可她临走前却给它下了一道命令……
忽然,她想起什么忽地脸色一变,看向了赢稷他们后方,只见有一队人正小跑着赶了过来。
其中便有她十分熟悉的两人——
那一身青袍月葭长袍的清瘦男子与一道身形默然高大魁梧的,分明便是沛南山长与莫荆。
那一刻,陈白起淡不上是什么样的心情。
有释然、
有愧疚、有颀然亦有……伤感。
沛南山长与莫荆也是得到消息赶过来的,他们身后跟随着几名带刀护卫,气喘着上前,只见前方围拢着一群僵硬不动的士兵,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
但越接近便感受到气氛不对劲,清新的空气中夹着血腥味道,他举目望去,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相伯先生,同时亦是一眼看到独自一人站在红梅树旁,那一身血衣醒目刺目的少女。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主公,血祭(三)
莫荆见“小白”一直痴缠着那个血衣少女盘旋鸣叫,像陀螺打转,似泣似哀,那不离不弃的模样,顿叫人诧目疑惑。
“小白”是只古怪稀罕的羽兽,但它却十分通人性,与它相处过一段时日的莫荆是知晓的。
或许是因为特殊,它一向是个高傲孤冷的性子,自从被“陈焕仙”留在寿人族后,若非必要,它一向都隐匿于野林不与外人接触,也就是子期(沛南山长)估计知道是它家主子的师长,倒还能使唤得动它。
前些日子寿人已被墨家安置妥当了,所以子期便想着将小白归还于“陈焕仙”,因为他们都看得出来,离了主人的“小白”常常孑然孤独地望着天空,那模样便像被抛弃后无家可归的野犬般落寞。
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没机会将它带回它主人身边,所以子期去哪里都会一直带着它,而平日里“小白”一向很安静,栖于角落一隅仿若石塑,但今日它却十分不对劲。
刚出使没多久,在路上它便开始躁动不安,被子期强行安抚下来,但返回进入营地之后,它猛然一下腾空而起,完全不受控制了,它直接脱离他们的队伍,直接奔向这边,他们觉得不对劲,便一路追赶过来,这才发现它躁动的原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一个伤重疲惫、纤弱像枝桠摇曳的红梅花蕊一般,看似脆弱得一触即散,但仍旧摇立不坠的少女。
而沛南山长仰目看了一眼小白,又看向那位……浓重画墨涂就的少女。
她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素衣,边橼边衔了一圈绒边,厚衣下却是片片晕染的血迹,可想而知她的伤势有多重,一般人流了这么多的血只怕没有晕倒,也是极为虚弱的,可她除了脸色苍白得无一丝血色之外,却还稳稳地站着。
他看她偏着头,毛圈下露出的半截脸,如雪一般白皙的皮肤,小巧而精致的下巴,无色无温的唇瓣,不笑却似翘起的嘴角……一时却像看入了神,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小白,过来!”这时莫荆大声叫道。
然而“小白”却没有理他,莫荆便看向沛南山长:“小白是怎么回事,它一向听你的话,你喊喊它。”
沛南山长动了一下唇:“小白。”
他声量不大,但“小白”耳力一向极佳,能捕捉到细微的声音,因此他相信它是听得到的。
可是一向听他话的“小白”这次却充耳不闻,它矮空敛翅落在陈白起的肩上,拿毛绒绒的圆脑袋一直拱着她的面颊,只因它的主人不肯像往常一样伸手接住它,它只能自己偎依过去。
由于他们有主仆契约,因此它能感觉到主人的生命正在一点一点的逝去,它十分焦急与悲伤,却无可耐何,只能陪在她身边。
陈白起听到了沛南山长的声音,心中百般滋味混杂,稍避了避,便对小白道:“过去。”
她可以在死前切断了与它的主仆契约,这样它就可以自主选择其它人为主,既然山长喜爱它,她“死”后,它倒是可以留下来与山长作个伴。
“小白”能懂人语,亦懂情势,它激动地“啾啾”地叫着,却见陈白起依旧无动于衷,于是扑翅一跃而起,直接朝着雪中一块尖锐的石头上狠撞去。
陈白起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立即一挥手,化巫力为雾绳将它缠扯了回来:“小白!”
沛南山长这边也是一惊:“小白!“
莫荆瞪大眼睛,一脸“见鬼了”似的黑沉,语气荒谬道:“就因为我们要让它回来,它便要以死殉志?”
这姑子究竟是何人,“小白”竟会对她如此执着?
滴——滴——滴——
耳边听着倒计时间一点一滴地在流逝着,“回溯丹”的效力也在逐渐消失,陈白起感觉到了从四肢百骸冒出的难以抵御的寒意,她知道偷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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