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与天下为敌,若李霄愿意向世家妥协,哪怕只是缓兵之计,也会比现在的处境好得多。
“我与新君本就不是盟友。”沈劫语气冷漠:“如有万一,不过是多一个敌人。”
他的目标是除去鲁国公,让他当着天下人的面跪在周家坟前谢罪,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动摇,至于那个位置由谁来坐,都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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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凌风馆,李霄如释负重,放缓了脚步,径直走向马车,背过身将叶静枫放到马车的车板上,知语伸手去搀扶。
“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叶静枫蹙眉,双臂收紧,双腿加重力道:“我不下去!”
李霄:“……”
知语抓着叶静枫的胳膊劝说道:“殿下,该回宫了。”
“我要李国师背我回去。”叶静枫紧紧贴着李霄的背,生怕被知语扯下去。
知语:“……”
此地距离皇宫十里,走回去至少要半个时辰。
打从在质子宫里见面后,李霄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如此任性的一面,这才是昔日她身为嫡公主真正的性情吧,他无奈一笑:“好,那就背你回去。”
“你真好。”叶静枫甜甜一笑,放松下来,鼻息扑在李霄耳畔,惹得他一阵心悸。
走累了,还是要回到车上,车夫甩起缰绳,驾着马车慢悠悠地跟在后头。
“上元节,真热闹,看花灯,吃圆子……”醉酒的叶静枫似乎回到了儿时,趴在李霄的背上唱起了童谣,从头至尾不在调上。
李霄唇角抽了抽,他一直以为熟通音律之人,唱歌也不会太差,叶静枫给打开了一扇未知的大门。
童谣翻来覆去唱了五遍,叶静枫终于不再折磨李霄的耳朵,开口道:“你知道吗,我最喜欢过上元节了,听说上元节是我们成亲的吉日,我好开心啊。”
“那我们就把婚期定在上元节。”李霄挑唇,小瞎子终于说实话了,他破局的机会来了。
“不行。”叶静枫一本正色:“比起上元节,我现在更喜欢李国师,李国师对我好,我也要对李国师好,很好很好。”
说完,她缓缓闭上眼,呼吸变得均匀,浑身卸了力道。
“傻丫头,算你有良心。”李霄微微一怔,站定,腾出一只手,帮她拉上帽兜,复又继续前行。
知语一直关注着两人,见叶静枫终于不耍酒疯了,走上前低声道:“皇上,把殿下送到车上吧。”
“不必。”李霄道:“君无戏言,朕既然答应她,就要做到。”
“是。”知语福身,再次与两人拉开距离。
临近宫门,李霄放下叶静枫与她一同坐进车里,避人耳目,随后,亲自将她抱进寝宫,安置好后才得以抽身前往御书房,召见朱正豪。
朱正豪面色凝重:“臣已经将那些人全部下了诏狱,录了口供,那些消息是他们从别处听到的,臣已命人去缉拿散播谣言之人,只是……”
李霄接话:“只是全城的人都已经知道了是吗?”
对此,他早有所料,背后之人不会让一个世爵之子祭旗,杨兆波是自己犯蠢。
朱正豪垂首,用沉默给出了答案。
与朱正豪相反,李霄神态轻松,言语轻快:“你说,如果朕不予理会,他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不予理会,那便继续煽风点火,把事情闹得再大一点,直至李霄招架不住做出妥协,朱正豪拱手:“臣定会加派人手,绝不会让他们有机可乘。”
李霄摇摇头:“不,你命人去买些母鸡,母鸭,母羊,母兔弄死,找几条河改道,雇几个说书先生编成之前那样的段子传出去。”
说到这里,他走出御书房,仰头观天,半晌,继续道:“额外再加一条,月老不会再为大商的子民牵姻缘线,十日后的正午,会晴天落雷劈中月老庙最大那株姻缘树。”
听到前面的话,朱正豪以为李霄气疯了,听到最后一句,恍然大悟,唇角上扬:“臣遵旨。”
设局之人再有本事也不能操控雷电,城隍庙那两株连理树定是人为焚毁,李霄把话放出去,自会有人盯着姻缘树,无法做手脚。
十日后,姻缘树安然无恙,再把那些牲畜的死因公之于众,修复河道,谣言自会化解。
朱正豪起身告退,李霄唤住他:“你给郭弘乐安排了什么位置?”
前朝的那些世爵若能为他所用,留下也无妨,他现阶段不表态,一是在观望,二是不想让别有居心之人误以为是他的妥协,更加肆无忌惮。
今日能当众拿下杨兆波,有郭弘乐一份功劳,他本性不坏,身手也不错,可以考虑收用。
朱正豪回道:“他尚未领职,冒充朝廷官差抓人,臣依照律例,打了板子,关进牢里了。”
李霄一直看他不顺眼,逮到机会就算不落井下石,也不能轻易揭过。
李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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诏狱,临近的两间牢房里,以郭弘乐为首的一众纨绔和以杨兆波为首的一众纨绔屁股开花,齐刷刷趴在草席上,疼得龇牙咧嘴。
杨兆波自知在劫难逃,苦中作乐,隔着木栏讥笑郭弘乐:“郭娘娘,还以为你要飞上枝头当凤凰了,结果呢,为了把老子送进来,自己也赔上了。”
郭弘乐一边抽着冷气,一边笑道:“杨丑胖,你懂什么,我还要谢谢你,早知把你送进来就能推了这差事,我一早就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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