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陛下宠他简直快到天上去了,阖宫上下谁人不知。
这三个月独孤离昏死以来,是陛下亲自悉心照料独孤离的,否则怎么可能醒的那么快。
萧子义舌尖抵住上颚,面色越来越凝重,如临大敌,握紧手中的刀,边走边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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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了大夫来,给独孤离把了把脉,又扎了扎针。大夫皱眉道:“这是气急攻心导致的暂时晕厥,病人如今状态不稳定,最好别说话刺激他。我给他扎了针,过一会应当就能醒了。”
话落,大夫开始收拾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嘱咐道:“药要准时喝,不能断。千万记住别再激他。”
李青云颔首:“大夫说的我都记着。”他凤眸微凛,“那他的眼睛……”
大夫道:“好好养着眼睛,最后就是听天由命了。若是养得好,毒瘴散去,一生都不会失明,若是养得不好,随时都会永远失明。这个事情让病人情绪稳定了之后再说吧,失明是大事情。”
“如果是天生便失明的人,他们原本便感知不到光线,也不知道世界什么样子的,自然也就不会痛苦;但是这位公子如今也该有弱冠了,他的世界原本是光明的,若是突然有一天失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生活处处需要别人的帮助,以后都要面对黑暗多可惜啊。”
“若从未拥有过,自然也就心中清明坦然;可若是得到后又经历失去,”
“若是完全失明,任你再妙手回春的医术都救不回来的,是不可逆的。”
大夫留了几贴药方,悉心叮嘱道:“既然这位公子醒了,药方也该换了,熬法与做法都在帖子上了,务必遵循我的话,按时按点喝,千万不能落下。”
“知道了。”李青云伸手接过药方,望着药贴。而后起身去熬了药。
大概熬了两个时辰。
李青云回来时,独孤离也醒了。
他怔怔地望着端着药走来的李青云,缓缓起身,墨色长发微微凌乱。他瞳孔泛红,唇珠泛白,似乎要哭出来,直直地望着李青云。
美人落泪,晶莹似珠,滴落在手背上。但见泪痕湿,梨花春带雨。
他长得美极了,便是哭,竟也泛着这般惊心动魄的美感,宛如神仙之泪,令人惊艳又怜惜。
“阿云。”独孤离望着他,眼圈微红。
“不准哭。”李青云坐在床沿边,舀起药递到独孤离嘴边。
他直直地望着李青云,双眸有些失神。
“怎么?你是也怕我下毒么?”李青云丹凤眸直直对上独孤离的眼眸。
“不、不是。”独孤离连忙准备喝药。
李青云又将药移开。
他望着独孤离,说道:“如果我说,我在药里放了鹤顶红。你喝不喝?”
人一旦中了鹤顶红之毒,会七窍流血,痛不欲生,死状惨烈。
“阿云……”独孤离双眸红了,望着李青云没有任何情绪的面容,他喉间似又要有血意出来。嗓音嘶哑哽咽,“我喝。”
独孤离甚至将李青云手中的碗抢过去一饮而尽,药味苦极了,他蹙眉忍住口中的涩味,将空荡荡的碗递回给李青云,双眸微亮地望着他,“喝完了。”
就像是乖乖喝药的孩子在讨赏。
李青云接过空碗,望着独孤离,红唇轻启:“你不怕死?”
独孤离:“我更怕阿云离开我。”
李青云凤眸微动,伸手掀开独孤离脸庞的墨发,望着他苍白的玉容,以及瞳孔中映着的满是他的影子。他道:“没有毒,骗你的。”
得到李青云的这句话,独孤离不仅没有安下心,反而更加惴惴不安,下意识的抓住李青云的手腕,迫切地说道:“阿云,如果这能让你消气,可以这么做。”
“下毒这件事情过去了,不用再提,你接下来好好养伤,按时吃药便足够了。”李青云缓缓起身,道,“雍国与晋国交战,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好好休息。”
独孤离目送着李青云离开房间,瞳孔微红,他想每天都看见李青云,每天都与李青云待在一起,他想让李青云留下来,却又不敢开这个口,更怕他去找萧子义。
听萧子义的口气,根本就不想他待在阿云身边。
那日夜谈皇宫,亲眼见到萧子义即将亲吻阿云,也得到了李青云的亲口承认已经接受了萧子义。
萧子义、萧子义、萧子义……这三个字犹如一根刺牢牢地扎在他的心口,他无比介意这个人可以待在阿云身边谈笑风生。
如今萧子义才是待在他身边的人。
我算什么呢?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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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
雍国与晋国的战争前所未有的平静。
双方开始了长久的拉锯战,沈琦与萧子义共同再次连破晋国一大都城,取得晋国已不远,胜利在望之际,此地迎来了一位客人。
说客人倒也不算。
李清澜偷偷溜出雍国皇宫,带着婢女梦姝前来李青云所在的府邸。
冷言带着几个侍卫前去迎接,跪地敬重道:“属下拜见清澜公主。”
李清澜身穿浅绿色罗裙,提裙下了马车,头上的金钗步摇轻晃。姣好的面容浮现着轻快灵动的笑容:“我要去找皇帝哥哥,我哥哥呢?”
冷言毕恭毕敬地伺候着公主殿下,道:“陛下在前殿与萧将军商磪战事。殿下且先去厢房中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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