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好吃懒做之徒,赵禾坚决不能容忍。
善堂的出现,对于整个江陵来说,都像是一件稀罕事儿。
赵禾带着帷帽,让护卫搬了一张小桌子在门口坐着,今日上午的统计,她准备就由自己亲手登记造册。
只不过现在门匾也挂了上去,规矩的牌子也立了出来,围观的人也挺多,但却还没有人想要主动上前。
赵禾八风不动地坐在位置上,帷帽下的脸看起来竟也没有一丝的慌乱。
就在众人对着赵禾放出来的规矩讨论不停时,忽然有一人站在了赵禾跟前。
“你就是这里的管事?”来人看着赵禾问。
赵禾抬头,说话的人是一看起来有些文绉绉的中年男子,“对,我是,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对方暗自皱眉,伸手朝着她的木牌指去,问:“你那门口的牌子是什么意思?”
“我们善堂的规矩。”
“既然是善堂,难道不就是应该给我们这些穷苦的人提供施舍的吗?每个人还只能吃一餐,一餐能让人填饱肚子吗?我看你这根本就不是想做什么善堂,就是一群沽名钓誉的虚伪的人!来拿我们这些穷苦的人做幌子,成全你们自己的名声!”
这中年男子应该在一小部分的流民中很有话语权,当他的话一出口,便立马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声。
“没错,这上面写着的意思可不就是如果想要免费吃住,就要给你们干活吗?你们这种大户人家,就是想要我们来替你们干活?普通人干活还有月钱,在你这里居然连月钱都没了?这算是什么善堂!”
“魏秀才说得没错!我们都是穷人,来善堂是来吃饭的,不是来给你们这些富贵人家当仆役的!你们这简直欺人太甚!想要我们干活,还不给工钱!算是狗屁善堂!”
“小娘子看起来年纪轻轻,却出来招摇撞骗,真是好不要脸!”
……
赵禾还没有说话,南越等人此刻听了眼中忍不住露出怒色。
这真是岂有此理,他们家小姐什么时候要这些人去家里做工?简直太刁民!就冲着这些人对赵禾说这么大不敬的话,他就有理由拧断这些人的脑袋!
赵禾若有所感,抬头朝着南越的方向看了眼,南越收到赵禾视线,微微垂头,但却仍旧掩不住眼底的愤怒。
他就是替他家小姐感到不值!
赵禾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到自己让人放置的那块规矩牌跟前,指着上面的条款,对着最开始跟自己讲话的魏秀才开口道:“第一,我的善堂,是我创办,我的规矩就是不养闲人,你不服气,不进来就行,这上面的条款自然是一条也约束不了你,善堂并不是做强买强卖的生意。
第二我帮助我认为值得帮助的人,给这些人提供学习一门手艺的机会,让他们日后能凭着这一门手艺在这世道里混口饭吃。提供机会,善堂是免费的,而接受机会的人,打扫自己学习的地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这并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事,就当做是为了在善堂的住宿和伙食提供劳动。
第三,请问,这种自己为了自己干活的事,你也不愿意吗?还是说,你觉得你们就应该享受着免费的教育,免费的伙食,免费的住宿,还有一群人围着你们转?只有双手双脚健全,但是一门心思只想着来这里吃白食的人,才会觉得我们善堂条件苛刻,是在亏待你们。我们善堂,本来也不欢迎有手有脚却想着不劳而获的人。”
赵禾说完后顿了顿,抬头看着最开始跟自己讲话的中年男子。就听着刚才对方说的那几句话,赵禾也猜测到对方应该是读过书的人。只不过并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是明事理的人,就像是眼前这位魏秀才。
“你口口声声说我的沽名钓誉,请问,我在这里是钓了什么名声?你知道我是谁?”赵禾笑着问,只不过这声音里是有笑,也有冷。眼前这人甚至连她姓氏名谁都不知道,就说她沽名钓誉,这顶帽子可真是好大。
读书人最可怕的不是脑袋笨,而是不明事理。
明明读了书,学了道理,应该是这天下最能讲道理明是非的人,但却偏偏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一点利己,就满口谬论,甚至煽动别人,这种人,才最可恨。
赵禾定定地看着那位魏秀才,那样子看起来是一定要对方给自己一个回答那样。
魏秀才顿时有点慌了,他考了几十年的秀才,好不容易考上,却再也中不了举人。只觉得自己空有一身抱负才华,无人看见也无地施展。落魄至此,在一群流民中终于找到了些威望。因为自己也算个“教书先生”,那些不识几个大字的乡下人,这段时间可都巴不得供着他教家里的孩子读书写字。每日都不用出门找活计,也有热乎的饭菜。就算是这些人没钱没粮,但有了第一时间也是会“孝敬”到自己手中。
如今赵禾搞这么个善堂,还免费叫人手艺,叫人读书写字,吸引走了大半人的注意,那这不就是意味着他如今的好日子也要到头?
如今跟“质问”赵禾,曲解告示板上的内容,一方面魏秀才是害怕自己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优待”,另一方面,他是感到自卑和嫉妒。
赵禾的善堂就像是一面镜子,让沉迷于众人的吹捧中的自己忽然在迷雾中看清楚了自己变得日益丑陋的模样,他不愿意看见这样丑陋又真实的自己,只想打乱赵禾的善堂,让大家谁都不要去。这样的话,他的伪善和浅薄的学识,就永远不会有被拆穿的那么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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