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有心理准备,知道巫在此处不会被善待,但赵禾进来时,还是被满屋浓重的血腥味刺激地胃里发酸,差点吐出来。
房间里没有点灯,只能凭着外面皎洁的月光洒落进来,勉勉强强看清楚房间里的陈设和……人。
就是在勉强看清楚的时候,赵禾眼睛骤然就红了。
一句绑着的就是这狗屁的大理国国主的名字的脏话,在赵禾变得像是油锅的内心里面翻来覆地油炸了千百回,犹让她觉得不解恨。
这间房里几乎没有任何陈设,宛如是将一间牢狱搬了上来一样。
四周有刑具和锁链,冰冷又血腥。
赵禾见巫闭着眼,她也不忍心吵醒对方,便放轻了手脚走到被用四条锁链锁住的巫身边,正低头想看清楚这贯穿了巫胸口两根肋骨的锁链究竟能怎么解开。
可当赵禾刚靠近时,原本还闭着眼睛的巫像是瞬间活了过来,不顾自身被铁链贯穿的痛,也要甩动着从自己肩胛出穿出的铁链牢牢地圈上赵禾的脖子,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不要命,想跟来人同归于尽一般。
赵禾被这一变故吓了一条,赶紧低声开口。
“是我。”
属于年轻女子的声音传进了巫的耳中,这让她手中的动作不由迟缓了两分。
赵禾终于能喘上一口气,一股脑掀开了自己的头盔,露出来那张看起来跟往日自己模样有些出入的小脸。
巫眼中还带着疑惑,听声音,她觉得很像是赵禾,可是这张脸,她看着觉得有些陌生。
赵禾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九娘早上给她差点换了张脸,立马从自己的袖中拿出那只巫无比熟悉的装着本命蛊的木盒,“是我,赵禾。”她低声飞快说。
巫的手彻底松开了赵禾,同时那双眼睛里带着不敢相信的光。
“……小,小姐?”巫一开口,那嗓音听起来沙哑极了。
赵禾点点头,她小心翼翼从巫的怀中退出来,尽量避开后者受伤的地方,然后松了一口气,道:“我听说只要有这只本命蛊,给你后,你的情况会好一点?”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是我来得晚了,这蛊虫我还给你,要怎么做你快一点,我先去门口把那小侍女解决了。”
说着,赵禾将木盒放在了巫的手心里。
她刚才进来的时候说是要来确认巫是否安好,确认的时间太长的话,会引人怀疑。这时候赵禾出去便是将门口的小侍女迷晕,然后摆放好坐着在睡觉的姿势,这才又折身回到房中。
回来后,赵禾看见巫手里还拿着自己刚交出去的木盒,不由一愣,“怎么了?”
巫认真地看着赵禾,声音虚弱但很平静:“蛊虫可以让我在片刻间得到救治,但对我而言,也是对小姐而言,只有一次机会。”
赵禾不解看着她,“这时候能救了你的命就是行,一次机会就一次机会吧,能有这一次机会已经都能对上天感恩戴德了……”
巫摇头,她知道赵禾并没有彻底明白自己的意思,“本命蛊只可能有一只,这只没了,以后我就再也不可能有另一只能让别人掌控我的蛊虫,这样说,小姐能明白吗?”
也就是说,其实她现在即便是不用这蛊虫,她一时间也死不了。但是一旦用了,赵禾从此后,就再也不能手中有她的本命蛊,能拿捏住她做事。
赵禾一听,那双平常看起来总是喜欢可爱挑眉的小眉毛这时候恨不得竖起来,“我要掌控你做什么?说什么胡话?”像是觉得不耐烦一样,赵禾又紧接着说:“还不快点告诉我要怎么做,等会儿来了人,我可放不倒一个人……”
巫在听见赵禾带着几分怒气的声音后,脸上却忍不住露出来一抹浅淡的笑意。大约就是因为今夜像是头顶的月光不经她的许可擅自闯入了她的世界的赵禾,让她久违地感受到了血脉和心脏的跳动,感受到人世间尚且还有那么一抹温暖和惦念,鼓励着她继续活下去。
如果需要用本命蛊补充元气,短暂恢复到巅峰状态,那也必须先要有人在她手臂上划开几道复杂的入口,让蛊虫顺着血脉进入体内。
巫说完后,赵禾错愕张了张嘴,然后一声不吭走到巫跟前。
赵禾将左手上的金铃其中一小铃铛的中心一拽,顺着那小小的金铃下,一把薄如蝉翼的手指长的小刀顿时出现在赵禾手中。
见血这种事赵禾几乎没怎么做过,眼下骤然要对自己熟悉的人下手,她费了老大的劲儿才忍住没有手抖,硬着头皮按照巫说的那样将她的手腕划开了好几道口。
就算是划开手腕上的几道口,竟也是有讲究,大约是南疆某种秘术的图案,反正赵禾看着觉得挺诡异。
巫打开木盒,那只看起来没精打采的蛊虫就像是被刺激指引了一般,动作异常敏捷地从木盒中钻出来,然后顺着巫手腕伤口的位置,一点一点隐入到皮肤中。
赵禾从未见过眼前这一幕,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整个人都有点僵硬。
“这,这真的没事吗?”赵禾有些担忧,毕竟南疆这些蛊术对于她而言是真太遥远。
巫睁开眼睛,看着赵禾无声笑了笑。
不用巫再回答,赵禾已经低头看清了发生在她眼前令人惊愕的一切。那些原本在巫身上大大小小根本就没有完全止血的伤口,这时候竟然奇迹般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愈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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