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禾心里那种慌乱的情绪瞬间又浮现上来,“乱来。”赵禾低声道。
不过这一次,不管怎么说,她再也没有像是刚才才摔在地上起来时,对沈必凶巴巴吼出声了,只是低着头,很小心地将沈必腰腹上几乎要跟粘稠的血液贴在一块儿的衣服撕开。
赵禾的动作很轻很轻,她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让沈必受伤。
被乌云藏起来的月亮像是知道了他们现在的处境一般,很是贴心地从乌云身后跳了出来,将皎洁的月色铺满到大地上。
赵禾拿着手帕,蹲在水流边清洗。这上面的帕子本来就沾了不少血迹,眼下被水一冲,那浓郁的血腥味又充斥了赵禾整个嗅觉。
这味道并不好闻,赵禾忍住从胃里的翻涌,很快又走回到沈必身旁,她没多言语,直接蹲下来,拿着帕子去要去擦拭沈必腹部的血迹。
沈必忍不住一个哆嗦。
赵禾跟他距离这么近,又怎么可能觉察不到?赵禾咬着唇,抬头,“很痛?”
她还以为自己已经够小心,但这种事情赵禾的确不太擅长,她眼神里忍不住带上了几分懊恼,这都是怪自己太笨手笨脚。
沈必咬着牙摇头,“没有。”他现在身上的痛感好像已经进入被麻痹的状态,或者是痛得麻木,所以赵禾在清理自己身上的伤口时,沈必并没有觉得有多难以忍受。他浑身一震的原因,只是因为赵禾柔软的指腹触及到他的腹部,刚才赵禾还在流水中洗了手帕,手指尖还带着凉意,这种触感,让他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当在这时候,沈必迎上赵禾担忧的目光时,他心里忍不住唾骂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他脑子里都还在想这些?
“公主,我自己来吧。”在只剩下他们两人时,沈必就没有再在赵禾跟前自称“微臣”,他明知道这不可规矩,可现在“不合规矩”这四个字,又在他跟前变成了青烟,被吹散了。
沈必说这话时,就想从赵禾手中接过手帕,可他低估了赵禾的倔强和坚持,就在沈必朝着赵禾伸手时,赵禾的反应很直接,那小手直接“啪”的一下就打在了沈必的手背上。
沈必错愕看着她。
现在赵禾的神情看起来还有几分神气,她像是又一次抓住了教育沈必的机会,开口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我让你歇着你就歇着,乱动做什么?我能处理好,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沈必的手僵硬在原地,而在听了赵禾这话后,脸上的神情好似也一并僵硬住了。
他哪会不相信赵禾?只不过是他……妄念丛生,不敢再劳烦她。
赵禾在给人处理伤口这件事情上的确算不上熟练,但她还算是个很能自学的好学生,没多久,她就已经将沈必身上几处看起来最严重的伤口清理得差不多。荒郊野外,还是大晚上的,赵禾可不觉得自己具备能夜视的本事,在这么多杂草中翻找出来几株能止血的草药。
她随身有好几个荷包,眼下她从怀中拿出来的,便有一荷包里装着小瓶的金疮药。
赵禾仔细将沈必身上的伤口都上了药后,又有些犯难,她手边可没什么能给沈必包扎用的纱布。
手帕能给人擦血,但用来包扎是不够的。赵禾看了眼自己的衣服,她咬了咬牙,作势背对着沈必,就要撕开自己的中衣。
不过赵禾这动作实在是有些高估了她自己,就凭着她这点小力气,撕了好几下,没撕开……
赵禾低头看着这衣服,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表扬九娘给自己准备的东西从里到外都无一不是最好的,还是该直接苦笑出声。
手撕不开,赵禾忽然目光落在了手腕上的金铃。这东西她差点忘了,从金铃铃铛处抽出来一把细小的卷刀,赵禾终于将衣服下摆撕成了几条碎布。
做完后,赵禾很快转身,没什么犹豫直接将撕成布条的衣服缠在沈必身上,最后还细心地打了个蝴蝶结。
“好啦。”赵禾满意看着沈必,像是自我肯定一般点了点头。
她刚才的动作又快又准,沈必都没来得及说什么。
但现在沈必看着缠在自己身上的白色布条,他感觉自己耳根都快烧了起来,脸色也渐渐开始发红。
“不合规矩”这四个字,这时候又飘到沈必头顶。但现在他却什么都不能说,他家公主殿下怎么,怎么能这么做呢?
赵禾是半点也不知道沈必心里的纠结,在她看来,现在身上都脏兮兮的,唯有中衣还算是干净,都是衣服,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
“多谢公主。”
沈必的声音落进赵禾的耳朵里,赵禾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然后又一脸懊恼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
是她对杨鸿杰安排在此地的人手数量判断失误,这才引发了后面这么多不受控制的事。
经过刚才赵禾给沈必的一番打理,原本易容的沈必,这时间那张他本来的脸也露了出来。赵禾盯着那张脸不由开口道:“还是这么看着好看。”
沈必一时间没能跟上她跳跃的思路,疑惑道:“什么好看?”
赵禾指着他的脸,终于脸上露出了今晚看起来最轻松的一笑容,“我说你这张脸,这样看着好看多了。那易容,太丑了。”
得到了回答的沈必:“……”
耳朵在这瞬间好像烧得更厉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