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点头,继续道:“世界上最孤独的一条鲸鱼,她只能发出52赫兹的频率,别的鲸鱼都听不到她的声音。”
易辞洲沉默片刻,说道:“不会。”
“不会?”舒晚疑惑,“不会什么?”
他沉声道:“你发出的声音,我全能听到,哪怕不一样。”
舒晚倏地恍惚一瞬,不禁欣慰道:“可我怕你跟我说话,我会突然听不见。”
她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戴着助听器的耳朵。
然而下一秒,易辞洲便跟她说起了手语:【这样,你就能听见了。】
舒晚瞧见,错愕地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瞠目道:“你……会手语?”
不如当初,易辞洲没再隐瞒,直言告诉她:“从小就会了。”
“可我记得,我小时候见过你,你根本不会啊。”舒晚疑惑不解。
易辞洲轻轻阖眼,心底万分踌躇,终于几番纠结之后,才环住她,慢慢道:“抱歉,因为我不是你小时候见过的那个易辞洲……”
舒晚闻言,在他怀里愕然一颤,“什么意思?”
他心口怦怦作响。
面对她,他再也说不出谎来,他想重新开始,那么就需要赤诚相见。
于是,他下定决心般,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讲给她听。
他一言,一语,只字片语之中,满是忏悔,他想通过这种方式来救赎,更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她。
缓缓说完,舒晚眼中的神情早已沉寂。
易辞洲问她:“我不是他,还爱我吗?”
他本以为她会犹豫再三摇摆不定,却没想到舒晚抬眼凝视他,不假思索道:“爱。”
这个字一出口,犹如一把重剑穿膛而过,让他的心脏撕裂般剧痛无比,他再不敢面对她,更不敢面对这份感情。
舒晚见他表情痛苦,误解了他的意思,连忙说道:“我不会在乎你的过去,就算我小时候见过的是以前的那个易辞洲,可这半年,跟我在一起的人是你啊。”
这就是他要的答案,
可他更是痛彻心扉。
时间回到五年前,他试图改变所有的轨迹,承认他不是易辞洲,却没想到,正如五年后一般,舒晚彻头彻尾爱的人,除了他,还是他。
最让人崩溃的,无疑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而最让人绝望的,却是得到后再失去。
已经失去的呢,又没有机会给他再去珍惜了。
他翻然悔悟,不再说话,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有多紧抱多紧,恨不得把她揉进心里。
舒晚贴着他,抬手抚着他的背,低声道:“辞洲?……边城?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爱的人从来没有改变过。
易辞洲哽咽地抱住她,像个孩子一般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热情地亲吻着她,“对不起,对不起……”
他说了无数次对不起,说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这三个字了,直到舒晚慌张起来,捧着他的脸,紧张地打量着他的神色,“你真的没事吗?我总觉得自从你跟我求婚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这才止住,用尽全力去回答:“我爱你,爱你,疯了一样地爱你,别离开我,好吗?”
舒晚不明所以,却也只能顺着他的话道:“好,我不离开你。”
易辞洲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至此,除了舒晚的爱,他没什么渴求的了。
袒露,是一剂良药。
当晚,男人的内心就治愈了。
不过几天的功夫,破冰船就开到了南极大陆的登陆点。
跟着导游的步伐,他们缓慢徒步在最后的净土之上。
白冰雪原,映着远处的山峰,在眼前燎起阵阵穿透瞳孔的刺眼光芒。
舒晚眼睛一痛,下意识地就往易辞洲怀里缩了缩,从小听不见,所以她对周围事物变化太过敏感,不过一道小小的阳光折射,就刺痛了她的双目。
易辞洲轻轻抚着她的肩,低声道:“没事,我在。”
这声音,不偏不倚落在她的头顶。
她镇定下来,紧紧拉着他的手,死都不松。
走了不多时,前方就是阿德利企鹅的聚集地。
两只企鹅摇摇摆摆走过,导游回头,用英语问道:“需要合影吗?”
舒晚害羞,正要摇头,可易辞洲却先发制人,搂着她往那一站,对导游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拍完照,易辞洲思忖了片刻,问道:“阿夜,我们在这里结婚吧?”
舒晚愣住,抬眼看他,“在这结婚?”她环视一圈周围,笑道:“可这里除了企鹅,什么都没有啊。”
换句话说,这里没有证婚人,没有司仪,没有宾客,没有家人……
谁知道他们结婚了呢?
易辞洲紧握她的手,一个字一个字道:“上帝知道。”
他牵着她,面朝广阔大海,说出五年前的那句早就沦为笑话的誓言,“……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1
这句话,他这几年,在心底背了无数遍。
没人知道,他捧着酒杯,躺在沙发上,瘫在浴缸里,像个傻子一样,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直到泪流满面。
舒晚听着,心口莫名疼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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