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打开那只黑皮匣子。法印被海绵软包包裹,避免任何程度的磕碰。只看了一眼,他说道:“货没问题。”
全子表情夸张地说道:“兄弟,你到底是信任我,还是信任王老板?这东西还没上手呢,你就说没问题。”
秦悦忍俊不禁:“你不是刚说我牛吗?牛人就该只看一眼就有结论。”
全子好半天才弄明白他不是开玩笑,又拨出电话确认了一番,才掏出送达书:“那行,你就在签收人这里签字就可以了。”
“代替关云横签名吗?”
听他喊全名喊得那么顺溜,全子愣了愣才说道:“不是,关先生说就签你的名字就可以了。还说他本来就是代拍人。”
这回轮到秦悦愣住了。敢情刚才是在跟关云横通话呢?他好笑的想,关老板倒是不怕他拿了东西直接走人,这么说他信用度不错啊。
既然出钱的人都这么说,他当然不会矫情。于是提笔在空白处签上自己的名字,按了指印。
看他精神实在有些不济,开始还嚷嚷着要合照的全子也相当识相。留了句“你好好休息,改天再联系”便离开了公寓。
秦悦顺势倒在沙发上瘫了一会儿,转脸望向盒子里的法印。无论是从材质,还是给人的感觉都与他能记事开始没有大的区别。
封天印,某代宗主得友人所赠的法器,在肖家书札记载的众多灵器中寂寂无名。曾经被供奉在祠堂最中央的高台上,代表家族昔日的荣光。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用途。
这东西周遭的灵气浅淡鲁钝,很难想象他的父母曾经为了保护这玩意儿丢掉了性命。也许真正像某位族叔说的那样,引来妖兽的不是封天印,还是当时被母亲背在背上的他……
秦悦伸出手,探向法印,想查看一下它的过往。几经易手,这东西没有留下任何的残念,连最模糊的影子都不存在,难免令人觉得有些困惑。
这时,茶几上的电话发出嗡鸣声,他看也没看地接起来:“喂?”
关云横怒气冲冲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
“嗯什么?你自己看看我给你打过多少通电话!”
秦悦默默将手机拿得更远些,一看通话记录——好家伙,二十五个未接来电,其中二十个都是关云横打的。他连忙转移话题道:“全子刚才来过了,东西已经收到,我也签收了。等片酬到了就转给你。”
“嗯哼。”关云横那边不以为然地回应。
两百零一万对这位可能只是江河中的一滴水,不值一提。但秦悦现在心境变化,难免在意细节,唯恐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想了想说道:“公寓那边的装修费也是,账单到了,你就一并告诉我。”
关云横那头沉默片刻,粗声说道:“你脑子坏掉了?”
“……”当然不是!他在努力挽回自己光明磊落的形象啊!虽然悔悟得有那么一点晚……
秦悦问道:“你打电话给我就是想说全子送东西的事吧?”
关云横那边经历了更加漫长的沉默,才没好气地道:“只是想起冰箱里没有任何食物,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这可真是……受宠若惊啊。要是往常没心没肺的时候,秦悦一定会想,关大老板大概是体恤他的贫穷,怕他饿死,想投喂攒人品。现在,他只觉得心跳加速,厚颜无耻地开始浮想联翩。
“我叫了外卖,已经吃过了。”他脸上冒着热气回答。
关云横干巴巴地“哦”了一声,挂了电话。
所以这到底是几个意思?耳边那些短促的忙音,令秦悦的心跳逐渐恢复正常。看,自作多情了吧。关大老板只是比较追根究底而已!
他抬起手臂,挡住眼睛轻轻笑了几声。收敛心神,该干嘛干嘛。
晚上关云横回来时,秦悦还在吃饭。他正在研读之前那本压箱底的古书。恰逢看到一个叫人称奇的符咒,面条一半含在嘴里,一半吊在半空中。
“又是面?”男人的语调透出十二分的不满,活像面条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
秦悦一惊,把面条呛进了气管,一阵卖力的猛咳,抬起红红的眼睛说道:“你回来了。面条方便啊。”
唯恐被挑刺,他三两口囫囵吞下,急匆匆收拾完碗筷。转过身,关云横已经换好了薄款的家居服,整个人松弛惫懒,眉宇间拢着淡淡的疲色。男人靠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正在翻开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
秦悦问道:“你吃过了没?”
“会议餐。”男人简略地回答,然后皱眉说道:“你以后少吃面条这样没营养的东西。”
“……我知道了。”秦悦也拎着书,走到相对的单人沙发上,刷刷翻到之前看到的位置。
“对了,你要不要看看今天全子送来的封天印?”
“不必。”
到最后,谁也没有在说话。屋子里只有指尖或笔尖与纸面摩擦的声音。相柳团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看着看着,那些纸面的字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书页化出一个个巨大的黑洞将他完全吞没——
秦悦身处一片乳白色的雾气之中。足下的石板路长年累月浸润在潮湿的环境中,生出一层薄薄的青苔。
这里是……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