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垦呆滞了一下,双目无神。他瞬间仿佛陷入了无穷尽的幻觉中,嘴里还念念有词说道:“没错。你说的对。我真是可怜,应该早日与妻儿团聚。”说完,他举剑就往颈项的要害处抹。
“师父!”
“师兄(弟)!”
其余人惊叫出声,而他好似全无所查,只是机械地将锋利的剑刃逼近脖子。
肖简用两根手指夹住他的剑柄,轻巧地拨开,拍拍他的额头说道:“精心凝神,切勿受他影像,陷入魔障之中。”
肖垦如梦中惊起,缓了一会儿,满脸惭愧地说道:“多谢沅芷君指点,险些被这些往日旧梦迷了心智。”
真没想到,到了这般田地,那东西居然还有奇招。秦悦心道,这就不跟山海经里的穷奇一样,知人言,善蛊惑。
肖简望着还在吃吃发笑的怪东西,松散的手掌朝中间合拢。伏魔形成的光束更紧地勒住侵占者的肉身,他再次剧烈地挣扎了几下,最后喘着粗气道:“伏魔,果然名不虚传。嗬嗬,小子!你这回倒是缜密!”
肖简无声地望着他,并不搭腔。一旁的肖闾则已缓过那股尴尬劲儿,说道:“幸好能从锦官城梁家借来这枚伏魔戒指,不然又要被他逃脱了。”
他刷地打开扇子,故作潇洒地摇了几下,“崇晔,你的报复心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强。不过这玩意儿真讨厌,不但狡猾,还像嘴上没带门。”
“唉,怎么偏偏轮到我们收拾这烂摊子?!”他无奈地仰天长叹。
烂摊子?锦官城梁家?秦悦暗暗记下这戒指的来历。等脱身之后,他一定要查查锦官城梁家的近况。可惜这不是打RPG游戏,看不到进度条,脱身与否他说了不算。
关龙没有敌意,故意打翻博山炉,其目的很可能是为了让他亲眼目睹现在这一系列的场景。那么他在爷爷的计划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和关云横的相遇真的只是偶然吗?
他一恍神,继续关注二君的动向。肖简暂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望向天际,直到远处传来洞箫的声音,表情才有了变化。
别鹤君肖易吹奏着一管蓝田□□箫,曲调凄清婉转,像萦绕的清风吹拂过所有人,众人立刻感到一阵神清气爽,如沐春风。
他身后还跟着四位白胡子长老,一见到被伏魔戒捆缚的侵占者,个个如临大敌。
肖易虽然穿着镶金丝神色袍子,但袖口处却有几团可疑的暗色团装物。
这一点秦悦注意到了,肖简和肖闾当然也不会放过。
“兄长?”
肖易挥手说道:“小伤,不碍事。我们开始吧。”
尚有活动能力的肖垦等人站在外围,三君和长老们站在中央列成一个复杂的阵列。
“肖家的小子们!你们可知泯灭我的下场!”这时,侵占者终于开始发慌了。
“我乃天生天养凝聚而成,杀了我,你们浮丘将会灵脉衰竭,门厅凋敝!”
“愚蠢!难道你们希望那么多代人的心血化为乌有。天下宗门以浮丘为尊,没有了浮丘,宗门失了气数,妖魔横行,民不聊生!这也是你们愿意看到了吗?!”
秦悦觉得这话说得其实一点逻辑都没有。但由于他声嘶力竭,蛊惑还是起了些作用。修为差一些的人不自觉间已经停止了念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静心,继续。”三君异口同声说道。肖简抬手闭塞了众人的听觉,专心致志地施展开阵法。
“……三十万兵,御敌千里。横身饮风,斩鬼五形。天绉激戾,威北衔锋。炎黄烈血,祐于北塔。四明破骸,天猷灭类,万鬼自溃,妙音伏魔!”
阵法发出温润的蓝色,结成一只法笼,笼罩在侵占者的头顶。蓝光间可见无数仙叶形状的法印形成数不胜数的烙印,盖在“崔梁”朽坏的的身躯。
那东西发出“呜呜”两声呻/吟,先是叫嚣“区区残阵”,尔后厉声说道:“肖易、肖闾,肖简!!你们会后悔的!”你们的子子孙孙乃至整个修真界都会为你们的决定所害!我之害与妖魔相比不过九牛一毛!你们都是浮丘的罪人!”
望着三君莫名凛然的表情,难道他说的浮丘的灵脉与他有关不是谎话?秦悦一头雾水,如坠五里雾中。
“浮丘没有了,还有别的宗门世家。何况天下灵脉衰竭已是不可逆之势,若是留下你才是这世上最大的祸害!”肖易说话间,眉宇间隐约带有一丝悲壮。
所有人半阖眼,沉声继续念诵咒语。
传说中威力无穷的妙音伏魔阵,实在惊人。秦悦望着蒸腾磅礴的灵力,心想,这就是肖家历史上最威名赫赫的一代。而这些人,都曾经是黑溪村里供人瞻仰的牌位。当时不以为然,亲眼见过后,大概真的应了“血缘难以割舍”这样的说法。
他不禁心潮澎湃,异常神往!
一团粘稠的黑雾从崔梁的躯体里缓慢流淌出来,他仍旧不甘地挣扎,像水蛭一样趴在老者的身体周围不肯轻易就范。但随着阵法的加强,他被彻底抽离出来,带到三君眼前。
肖易等人缓了口气,拿出五只铸造精美的铜鼎。伏魔光束如有实质的利刃,将那东西快速切成五块。在它惨烈地嘶吼声中,五块黑雾乖乖飞入铜鼎之中,又再各由三道封印加持。
“混蛋!你们这些不孝子孙!放我出去!”五只鼎在掌心剧烈晃动,同样的声音不约而同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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