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若是自个的孩子呢?她虽未曾当过母亲,但只从对清桦的感情里也能感受一二,静娴略有些颤抖着,扪心自问,若是如清桦一般的自己的孩子,自己可能狠下心来去伤了他?可能狠心将以他当做垫脚石,送上那傀儡的至尊之位?若送上了,可能保证他会心甘情愿的将这这掌控天下的权势让给她的的母亲?诸多诱惑,加上有心之人的教唆,自个可能保证倒是自己的孩子不会动心?若,他动心呢?
想到这静娴面色便忽的一白,强自静了静心神,告诉自个这会想这还早些,先不用急,抬头对赵恩有些勉强的笑着:“公公说得有理,静娴明白,只是这时当紧的却是再过几日便是皇后大丧之礼,我刚得回了这掌事之权,不能出差错,可您也知道我这儿也没个有经验的老道人,静娴倒是想劳您大材小用,在后瞧着些才好。”
赵恩似有疑惑的看了她发白的面色一眼,声音沧桑:“皇后也算老奴的主子,这些都是该做的,娘娘倒不必挂心,您身边的绿柳姑娘也算聪明人,这些俗事想必是学起来也是轻易的很。”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帮她带绿柳出来了,饶是心里还有牵挂,闻言静娴也是一喜,带了笑容对他笑道:“还真是麻烦公公了,绿柳,还不谢谢赵公公?”
绿柳也早明白了这意思,忙忙的上前对赵恩深深福了下去,赵恩将她虚扶起,又是客气一番。静娴在旁看着,因心里的心事到底放不下,等着两人说罢便又叫了绿柳,打算着往延玉宫一趟,与念语聊聊看。
如今已是冬日,天气也一日日的凉了下来,静娴到了延玉宫偏殿时,念语正坐在榻上,捧了个手炉愣愣出神,应是在炉里加了些香料,屋里缭绕着若有若无的梅香。静娴解了斗篷,轻轻上前行在了她身旁,猛的拍了拍她肩头笑道:“这又是在想谁呢?”
念语骇了一跳,回头看着她没好气的嗔道:“想你什么时候来吓唬我。”
静娴轻笑的坐了下来:“谁让这大白天的你就这么神游天外,真是悠闲的好日子。”
念语站起身,等得宫女送上茶水便挥手将旁人都遣了下去,随意说道:“我这一界闲人,除了发呆又能干什么旁的事?哪像你如今风头正经劲,有的是操不完心。”
静娴以手撑颌,看着她慢慢将热茶倒进茶盏里,点头应着:“那倒是,我这几日还真是发愁的事还真是多的很。”
“哦,何事?”念语上前,将茶杯放到静娴面前,随意问道。
静娴看着她笑着,玩笑般的开了口:“譬如赢过你的嫡姐,独掌后宫,譬如好好养着长公主,猜出她这会的心愿,然后善解人意的帮她完成了。”
念语扬眉瞥她一眼,似笑非笑:“这是要做慈母了?”
“对,就是如此!”静娴笑着抚手答应,又向她问道:“你说公主这时的心愿会是什么?”
“一十岁的女童,左不过想要些精致的吃食用物一类吧。”念语并不在意。
静娴摇头:“那是你没见着她,长公主可不会如此,那是个能眼睁睁看着自个母亲自己眼前自尽的人。”
“皇后是自尽的?为何?”念语一愣,也和静娴当初一般问道。
“确实是自尽,至于缘故,一得了失心疯症的女人谁能明白。”静娴说罢顿了顿,又接着开口:“不过想也清楚,应是和圣上有关吧。”
念语略微叹息一声:“公主也真是命苦,看着自个母亲去了,却还偏偏是自个父亲逼死的,真是连仇都没法报了。”
静娴心头一动,赵烟儿的心愿莫不真是为她母亲报仇?如何报?难不成还真的为了母亲害了自个父亲?
静娴深吸口气,若她心愿真是这个,自己短期里怕还真是帮不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将这事放下,接着正色对念语说道:“我有事与你说。”
念语闻言也正了面色,抬眼看着她等着开口。静娴轻声说得肯定:“叶昭仪怕是有孕了。”
念语一愣,片刻慢慢点了点头:“倒也不奇怪,皇上春秋正盛,子嗣却不丰,宫里也确是有几年没喜信儿了。”
静娴端起了茶杯:“恩,只是不知贺贵妃会对她如何,这宫里最稀罕的是孩子,最容易保不住的却也是孩子!”
“应不会,贺贵妃那到底已有了大皇子,对这事倒不至于太在意。”念语说着抬头看向了静娴:“你也莫急,以皇上如今对你的盛宠,有孕也是早晚的事。”
原来一个两个的都觉得她对孩子迫不及待了,静娴心里苦笑,低头用青花的杯盖慢慢刮着杯沿,心里也真的下了决定,既是有这般的顾虑,在自己能有把握解决这顾虑前,倒不如别生下赵尚衍的孩子,这么想着便摇了摇头,抬头对念语开了口:“加上叶昭仪肚子里的,宫里已有了四个孩子,已经足够,不必再多了。”
静娴说着顿了顿,又迎着念语带着诧异的目光,着重加了一句:“我不用,皇上,也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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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启二十九年冬,伴随着静娴入宫后见到的的第一场雪,卫皇后起灵入葬的大礼便在这一日正式开始,十余年来的凤仪宫第一次这般门庭若市,熙熙攘攘的众多内监宫人,妃嫔命妇有条不紊,来来往往,只是这久违的热闹却是为了送别这曾经母仪天下的女人。
凤仪宫内处处庄严肃穆,黑白的色调如天气的沉沉的压在所有人的心头,正殿外的庭院里,不顾还飞扬的寒雪,青砖上整整齐齐的跪着披麻戴孝的宫人,在掌事姑姑的指挥下声调统一的哭着灵,咿咿呀呀,一上一下,唏唏嘘嘘,一停一止,不像悲哀悼念,倒似是戏子歌伶在错落有致的掉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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