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那人说,余乔说的含糊不清,但好像是为了保命,他不得不这么做,他说他看到了不得了的事,但具体是什么,他也没说。”
唐小棠托着脑袋,“手对画师来说仅此于命了,宁愿弄伤手,怕只真的到了性命不保的地步,可见余乔看到的事确实是不得了。”
可知道这些似乎也没什么用处,余乔看到的事情里,是不是有唐大夫人的参与?他见到自己跟见到鬼一样,唐大夫人给他留下的印象想必极为深刻。
“棠棠,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唐小棠眯着眼睛笑起来,“我在做好事呀,我就喜欢见到尘封已久的事情重见天日,多有意思。”
她原本还打算去见一见唐显交换一下信息,宫里却来了消息,丽妃让她即刻进宫,许娇不必去,只她一人。
唐小棠只来得及往家里送声消息,就跟着传话的宫人入了宫。
丽妃的宫殿华丽依旧,只唐小棠敏锐地发觉在殿里伺候的人却少了许多。
她独自一人进了屋子,丽妃端坐在正位上,挥了挥手,屋里的宫女下人统统撤了出去。
“娘娘万安。”
唐小棠半蹲在地上,之前丽妃准许她们不必整日跪来跪去她瞧了腻烦,总会立刻让她们起身,今日却没有,过了好一会儿,丽妃与平日里的慵懒完全不同的声音才响起,“唐小棠,你好大的胆子。”
“还请娘娘明示。”
丽妃盯着她衣襟上的蝴蝶压襟,语气危险:“你们唐家好大的胆子,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当真是活腻了不成?”
唐小棠一脸懵,忍不住抬起头,“我们唐家打什么算盘了?怎么就活腻了?恕我不明白娘娘的意思,但我家好日子才过没多久,都惜命得很。”
丽妃抿着嘴唇,也不知她是怎么装得这样像的。
“你那枚蝴蝶压襟,究竟是怎么回事?”
唐小棠茫然地摸了摸蝶飞飞,“娘娘不是知道吗?这是我自己做的压襟,它的名字叫……”
“本宫不管它叫什么,你做的配饰,为何会出现在永宁王身上?!”
唐小棠脑子里反应了一下永宁王是谁,然后下意识想解释正德书院的事,但她张了张嘴却顿住,再去看丽妃严肃的表情……然后顿悟了。
丽妃娘娘挺敢想的啊!
她莫不是以为他们唐家要跟着宋大哥改朝换代?一个配饰就能联想这么多,那是不是说丽妃娘娘心里其实也挺有这个意思的?
“娘娘,我能起身说话吗?我腿麻了……”
唐小棠鼓了鼓嘴,皱着眉可怜巴巴地撒娇,丽妃威严的表情破裂了一瞬,语气越发凶巴巴,“起来。”
唐小棠立刻站起来,自动自发地坐到靠近丽妃的绣墩上,揉了揉自己的膝盖,只当瞧不见丽妃的表情,嬉皮笑脸道,“娘娘生这么大的气是不是担心我?虽然我心里高兴坏了,但是娘娘还是得少生气,生气伤身。”
“本宫何时担心你?!本宫是在问你的罪!”
唐小棠没在怕的,真要问罪,为何把人都撤没了?
“娘娘对我可真好,不过娘娘说的事,我也没法回答您,娘娘何时见过永宁王?他不是无事不准进宫的吗?皇上召见他了?”
丽妃脸色更加难看,“还说你不知道?你们唐家是不是疯了!永宁王不过的是一个被圈禁在都郡的废人,亲王的封号也有名无实,哪怕你那个状元哥哥帮他筹谋,又能做什么?一旦事发,你们全家九族都要被连坐!”
唐小棠眼睛一亮,“娘娘见过我大哥了?他是不是如我所说的龙章凤姿,玉树临风?”
“本宫是在跟你说这个吗?!”
丽妃气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之前瞧着她聪明通透,却居然莽撞如斯。
唐小棠赶紧换了一脸乖巧,搬着凳子往丽妃跟前又挪了几步,端端正正地坐好,脸上的嬉笑收了起来,“娘娘,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画师,我所求的,也只是能随心所欲地作画,我重要的人,能一辈子安好,这个愿望不过分吧?”
她声音里有种莫名的循循善诱,“可哪怕是宫中宠冠六宫的娘娘您,你在宫里的日子,随心所欲吗?如今皇上对您的宠爱,皆建立在对镇北侯的忌惮上,一旦他不再忌惮了,娘娘的处境又会怎样?”
丽妃轻笑一声,“不必到那时候,本宫如今,也算不上随心所欲。”
宠妃又如何?一样不能行差踏错,不过是皇上对她比对旁人多一些容忍,依旧要活在一个固定好的框框里。
“所以,娘娘为何不为自己打算打算?”
丽妃一愣,回过神后倒吸一口气,唐小棠这是在蛊惑她?
“反了你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一个女子竟敢同本宫说这些,你就不怕本宫告发了你?”
“娘娘不会。”
唐小棠嘴角轻轻地翘起,摘下自己的压襟放到丽妃手里,“谁规定女子就不能有野心?蝴蝶一生短暂,却也璀璨绚丽,为什么我们不行?娘娘甘愿在这华丽的牢笼里耗尽年华,也不想惊心动魄一次?”
冰凉的压襟硌得丽妃掌心生疼,她怔忪了半晌,忽然扬声叫了人进来,“送她出宫,往后,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她入宫!”
……
屋子里,丽妃坐在窗前发呆,她染了胭脂色指甲的手收在宽大的袖中,指尖摩挲着那只蝴蝶的纹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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