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大的脸啊!”
“袁副主任,他要是不同意走,那就只能报公安了!我哥就是派出所的,要不我跑一趟,把他喊过来?”
议论声纷纷,一刻都不停地钻进温国华的耳中,丝毫不留情面。
他头疼欲裂,却不得不面对。
住了十来年的房子,是有感情的,这屋子里的一切都见证着他这些年有多风光。
从一无所有的农村小子到有了国营单位的工作,又搬到镇上,他向来都是自视甚高的。可没想到,现在什么都没了。
他站在这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屋子里,望着眼前一道道鄙夷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国华颓唐地低下头,他说道:“你们放心,我会尽快搬出去,不会给单位添麻烦。”
周美双听了他说的话,脸色骤然变了。
搬出去?搬到哪里去?
“尽快是多久?你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袁昌道沉着脸,毫不留情地问道。
温国华紧紧握着拳,许久之后才说道:“我晚上就搬出去,行了吧?”
外边的单位职工与家属们见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答案,心中满意,也就不再多留了。今天这些事情,真是够糟心的,温国华把自己作成这样,恐怕一会儿俩人关上房门还有一场大战要打。
围观的人逐渐散去了,各自往家里走去。
温文良下班回家,恰好听见他们的议论声。
“抛妻弃子的就该有这样的报应,我看以后这老温还怎么过日子!”
“也就四十多岁的年纪,现在被单位开除,也不知道将来该怎么办啊。他进单位比较早,当初就没什么手艺,这些年更好,只学会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了!”
“大难临头各自飞,他和他那姘头连证都没领,直接丢下他跑了都是正常的!”
这些人实事求是,却也是在说风凉话。温文良一路推着自行车走进来,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他们说的好像是他爹!
他爹被单位辞退了?
温文良一皱眉,赶紧小跑着回家。
然而他刚一打开家门,就见一个玻璃杯猛地向墙角跟砸来,“砰”地一下,碎在地上。
“温国华,人家让你搬家你就搬家,你是不是傻?我们马上要没地方住了,你说怎么办?你别指望我跟你回乡下住,我就是在大街上睡,也绝对不会从镇上搬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
听着周美双这尖锐的声音,温文良一下子就愣住了。
一直以来,周美双都极其珍视自己的形象,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轻声细语的,嘴角带着笑意,看起来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可现在,周美双却是歇斯底里一般吼叫着,双目通红,本在脑后挽成髻的发乱得离谱,要死要活的模样,狼狈不已。
温文良被她的神色被吓到了,许久之后,才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爹,你的工作丢了?”
温国华没有说话,坐回到沙发上,目光垂下来,双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头。
周美双缓过神来,通红的眼中落下泪:“文良,很多事情,阿姨都没跟你说。自从那天你爹生日,你姐来了家里之后,我们家就不太平了。你姐和你娘是真的狠心,想要置你爹于死地。现在你爹的工作生生被她们折腾丢了,我们的房子也要被收回去了。过了今天,也不知道明天住到哪里去。”
周美双又恢复了过去的模样,泪水“唰唰”流下来,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仿佛由始至终她都只是个受害者,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住姚瑞兰与温茵茵的事情一般。
听着她说的话,温文良又迷糊了:“你说是我姐和我娘干的?”
她们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周美双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温国华,轻声催促道:“国华,文良不小了,一些事情该告诉他了。”
温国华咬着牙关,眼神从一片空洞到逐渐布满了恨意。
都是那母女俩,若不是因为她们,他的生活还是毫无波澜的。
温国华握着拳,抬起头对温文良说道:“你阿姨说得没错。”
话音落下,周美双转身,走到温文良的身边去:“文良,你千万不要去找她们的麻烦。这是上一辈的恩怨了,不应该牵连你们孩子的身上。更何况,茵茵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手段狠厉,对任何人都不留情面,我怕你要是去找她,到时候会惹麻烦的。”
周美双伸手就要拍拍温文良的手臂,语气温和,然而她的手还没落下,突然扑了个空。
温文良一转身,丢下一句冷淡的话:“我去上湖村。”
说罢,他甚至没坐下歇脚,直接出了门。听到他那自行车车轮连带着链条发出的响声,周美双的眼底浮现过一抹寒意。
周美双拿温茵茵没办法,因为那孩子主意大,又喜怒不形于色,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付。可是,姚瑞兰的心,她却能拿捏住。
孩子是当娘的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温文良的想法,姚瑞兰可能不在意吗?
今天他们家不好受已经是必然的了,周美双只能接受,但接受归接受,她不可能愣在原地,任由温茵茵摆布。
她们娘俩不是最怕那混小子温文良吗?周美双倒是要看看,今天温文良到了上湖村,是怎么将她们家闹得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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