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琢光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少女面上飞着红霞,淡眉玉肌,耳畔仍然挂着他那时候送给她的珍珠耳铛,腰间便也用了珍珠腰带来配,显得腰身袅袅如春柳。
光光是那样站在那里,便叫人移不开眼了。
她虽说是云颐想要过来看看,可焉知是不是她自己想要过来呢?文琢光只觉得愈发看不明白自己的小姑娘,心中似乎有种什么执念要破土而出。
半晌,他才淡道:“胡闹,校场里头这么乱,你们几个姑娘家进来,也不怕出事。”说着便看向一边的孟云,示意他遣人将几人带出去。
云颐正同她的新心上人聊得开心,忽地被告知要立场,颇有些不情愿,可是如今这是别人家的地盘,她只好闭上嘴巴。高阳见了文琢光也好似老鼠见猫,也没有说什么。
只有柔止难得地,发了些小脾气,她对着文琢光道:“我们也是通报过得了准许才进来的,也不过是在边上看看,并没有影响他们的训练。平日里太子殿下你不也会过来阅兵的么?凭什么我们就不行?”
此话一出,别说云颐和高阳了,便是边上一直装哑巴的金吾卫将军也倒吸一口冷气!
这小姑娘是多大的胆子,居然还同太子殿下叫板!
文琢光也有些意外。
柔止几乎不会发脾气,这般对他讲话,乃是有史以来的头一遭。且她一贯是个娇娇软软的可爱性子,对着他总是甜甜地喊“哥哥”,几乎不会这样一板一眼地喊他“太子殿下”。
……难道是真的开窍了,怪自己坏了她的好事么?
他垂下眼去,盯着眼前穿了身淡紫色长裙的少女,神情有些微微的复杂。
柔止几日不见他,怎么也没想到好不容易见到了,却得了他一顿说教,她心里头本就因着懵懂的情绪而感到不安,如今蓦地被他说了两句,那点儿被宠出来的小脾气顿时便都上来了,见他不说话,便也不说话,只是仰着头,满眼倔强地与他对视。
文琢光道:“你先回去,若有什么委屈,回头再与我说。”
我受的委屈就是因为你!
小姑娘愈发恼了,连带着眼圈儿也有些红红的,瞧着十分可怜,也不说话,只是别开头不理他。
文宜婉见着眼前的这一幕,简直胆战心惊,连忙伸手将柔止拉走,哄她道:“哥哥说得对,咱们先走罢,这儿毕竟是校场,不好久留的。”
柔止绷着小脸,由着她把自己拉走,只留给文琢光一个十分恼怒的背影。
文琢光一回头,便见孟云满眼促狭地瞧着自己,只说:“倒是许久没见太子殿下这般好的脾气了。”
“……”文琢光波澜不惊地道,“她小脾气是有些大,我平日比较惯着她。”
孟云是知道这华家姑娘同太子先头在宣宁府的事情的,因而倒是对他的态度不奇怪——唯一有些奇怪的是,他以一个过来人的经验,觉得这两人虽然以兄妹相称,但是瞧着氛围好似有些不大对劲。
不过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兢兢业业地陪着文琢光将校场上的人马巡视了一遍,又同他确认了小年夜宫中的宫宴安排。因着今年许多外地藩王与云朝使臣俱都来京过年,所以京城的安保工作便需要格外的注意,皇帝把这件事情交给太子,文琢光自然要再三确认这事儿不会出差池。
文琢光忙了一日,匆匆回了东宫,便问观棋:“红袖把话传过来没有?”
“……红袖是来过的,”观棋见主子问起,连忙小心翼翼地说,“她说,华姑娘自几日前在街上偶遇九皇子后便闷闷不乐,是今日余三姑娘去陪了她一会儿,瞧着才高兴些。可是往外跑了一趟,又是耷拉着脸回去的,晚膳也没怎么吃,也不肯同侍女们说话,不许她们进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屋子里头哭着呢!”
文琢光微惊,忽地起身,拿了披风便往外走。观棋在后头有些着急:“殿下!您晚膳都还没用呢!”
“先放着。”文琢光头也没回。
……
柔止回来的一路上,都压抑着情绪,不愿叫旁人瞧着自己哭泣,可一回房间,便有些绷不住了,拿了张帕子盖在脸上,一个人坐着呜呜地哭。
她不明白,为什么文琢光这么久没有来见她,好不容易碰上了,第一句话便是开口呵斥。
她隐隐约约觉得自己或许真如旁人所说,对太子殿下是有些男女之情在的。可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感觉,心里头一直又将文琢光当作兄长,因而心中十分矛盾痛苦,充满对这种情愫的恐惧。
在这种恐惧之下,文琢光对她的任意一点儿疾言厉色,都会被无限放大,变成了她所害怕的那个可能性。
她自己一个人哭得投入,也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窗子的异常响动。
头顶忽地就落下一只手,安慰般地在她头上用力揉了揉,文琢光叹息的声音响起:“……今日是我不好,不该凶你,你若有气,便冲着我撒就是了,莫要一个人躲着哭。”
柔止一怔,下意识地抬眼望了望被自己反锁的房门——如今还是锁着的呀。
文琢光轻轻咳嗽了一声,主动解答了她的疑惑:“……我翻窗进来的。”
“……”柔止没忍住,一直绷着的小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些笑意。
文琢光冲着她张开手臂,可柔止心里还有气,于是扭过头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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