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娘子,公主最是善心,你大可安心住着。”听雪不希望沈罗珏的好心被人曲解,这世上哪儿还有比她家公主更善心的人?
周溶月低头行礼,又道了声谢,不知信了几分。
听雪便当她全信了,反正周溶月也跑不了,冯氏不想她回去,贵妃又知她貌美想加以利用,周溶月能跑哪儿去?
沈罗珏本打算第二天见那些娘子,结果第二天又有事耽搁了,薛满堂回来了。
清晨大胜而归的薛满堂和她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只是身上多了几分杀气,骑在马上脸上毫无笑意,眼眸深深,杀气腾腾,叫人害怕。
她携玄甲卫与土匪自城门而入,一路招摇,引来无数百姓围观。
沈罗珏与朱瑶彧领衙门众人迎出时,远远就看到有百姓往山匪头上扔土块,风中隐约能听到他们嘴中传出痛恨至极的谩骂,场上可以说是群情激奋,与之前沈罗珏出门看到的平和完全不同。
来自宫廷的听雪也接触过不少骂人的话,可那些在宫内生存的人,骂人的本事哪儿比得上市井中人,听雪听了一耳朵便面红耳赤,“公主!此等话语不堪入耳,公主不若入内等候薛娘子吧!”
沈罗珏并不在意,她眼睛里倒映着那些百姓愤怒的样子,“你之前去探查,可从未告诉过我,这些百姓知道山上有山匪。”
“这……”听雪愣了一下,“婢子询问过,他们说紫罗县极为安全,从未闹过匪患,此言千真万确,婢子不敢欺瞒公主啊!”
朱瑶彧闻言说道:“公主莫怪听雪,百姓确实从未吐露有此事。”
“若当真如此,那就是百姓畏惧,方才不敢随意吐露。”沈罗珏不会将错误归结到百姓身上。
百姓身为封建社会食物链底层,他们不会无缘无故与朝廷作对,帮助土匪欺瞒公主,肯定是他们深知土匪难惹,朝廷又不会帮他们,故此才不敢直言,怕惹上麻烦。
说话间薛满堂已到近前,那些百姓看到了沈罗珏一行人的身影,逐渐安静下来。
这还是沈罗珏到紫罗县后第一次出现在紫罗县百姓面前,也是沈罗珏第一次亲眼看到在紫罗县生活的人。
在百姓看来沈罗珏身穿绫罗绸缎,面容昳丽,当真是画中人物,眼波流动,带着皇家公主的威严,让人心生畏惧。
是比他们想象中更美好高贵的存在。
而这一群百姓给沈罗珏的印象,却并非如此单一,百姓中有身穿麻衣,整洁干净,白白胖胖的人,也有衣着褴褛,消瘦如柴的人。
在此之前,沈罗珏接触的都是这个社会士人阶级,哪怕是奴仆也是出身大家,他们身上都带着精英阶层的整洁守礼,光鲜亮丽,哪怕是乱民与土匪,也是被人刻意养出的彪悍强势。
他们能吃饱饭,能穿一身足以蔽体的衣服。
可真正的百姓不是如此,大部分都并非如此。
沈罗珏面对他们憧憬畏惧的目光,突然明白为什么朱瑶彧出去一趟后,在她说出打地主的话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劝她维护名声。
属于社会底层的百姓的目光,里面满是懵懂不安,冬日刚过,天气寒冷,于是他们身上一件衣服裹一件衣服,大小补丁打的层层叠叠。还有不少孩子被冻的手脚发青,衣服露着手腕脚腕,并不合身。
或许是沈罗珏看的太久,衣服有破洞的百姓缩到后头,小心翼翼的将衣服上的破洞藏好,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体面。
这个举动叫沈罗珏眼圈一下子泛了红,她深吸口气眨了眨眼,移开视线,看向薛满堂,大笑道:“恭喜阿彩大获全胜!”
薛满堂翻身下马,走到沈罗珏跟前,单膝跪下拱手行礼,“标下不负公主所望,攻下罗安寨!百名玄甲卫无一死伤!罗安寨共计三百七十八名山匪,斩杀两百七十人,其余一百零八人被俘!”
沈罗珏扫了眼跟在薛满堂身后押送俘虏的玄甲卫发现并不够百人,但她并未在此时询问其他人去哪儿了,而是大笑道:“好!不愧是薛老将军之孙女,百人攻寨,破敌三倍有余!今日剿灭山上匪徒,你有大功,我定会好生嘉奖于你!今日大喜,传令下去,今年紫罗县租庸调全免!”
听到前面一段话,百姓并没有什么反应,后面的话直接叫他们没了声。
朱瑶彧都震惊了,“公主,当真要免赋税?”
“没错。”
朱瑶彧展颜,向沈罗珏行礼,“多谢公主!”
“多谢公主!”
“公主!公主万福!”
百姓终于反应过来,齐齐欢呼,更有甚者跪下给沈罗珏磕头,沈罗珏劝了两句没用,只得赶紧带人进了县衙。
其实之前沈罗珏就想先免去农税了,她问朱瑶彧如何帮百姓,朱瑶彧说开仓放粮,还说将农具低价贷与百姓,全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真想让农民日子过好日子,就得给他们足够的土地,让他们种出足以饱腹且有所富余的粮食,还得有个好环境,保证富余的粮食能流通起来。
土地很快到位,山匪除去,没了匪患,百姓多少安全一些,把沉重到让农民兜里一分钱都没有的赋税大山移开,至少能给百姓一个稳定的环境了。
“公主,某还留了五十人在山上,山上还有七十九个被虏上山的女子,以及十三个孩童,没有老者,需要尽快安排人手去安抚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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