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大多贪官污吏的史料都来自前朝,本朝少见,以前她足不出户,天真的以为天下富足,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无人去查。
无人查看,自然是太平盛世。
陈琉璃骤然松口气,“既然这事儿让你知道了,那你一定已经惩罚了那个狗官。”
薛满堂一愣,她被无数人感激过,也被无数人惧怕过,但她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肯定的话。
肯定她是一个好人,她的行为会带来正义的结果。
陈琉璃像是说着什么天经地义的事情,一口带过那个狗官后,她又问道:“那你是怎么看出他们过的好的呢?”
薛满堂直视陈琉璃那双清澈温柔的眼眸后,脸上一烧,随后她挪开视线,低头闷声道:“因为他们的肚子是鼓的,身上有肉。百姓节省,平常做活儿时常会弄脏弄坏衣服,所以他们一般穿的都是耐磨的麻布衣裳,而且他们身上的衣服就算有补丁,最多也不过两三处,还都是常坏的地方的有,不常坏的地方很干净平整,那说明补丁并非是用来补衣的,只是用来保护里面的衣服不会坏掉。”
陈琉璃恍然大悟,她再去看,发现那些补丁大多分布在袖口和关节处,其他地方确实很平整。
有些人鞋上有破损,里面也会补上,不会露出脚趾。
这说明他们的生活条件确实很不错。
“阿彩说的极是,是我见识太少了,没发现这些。想来也是,就算是大富人家,也不见哪个常做活儿的人会穿一身绸缎衣裳。”
像陈琉璃,这次出行,身上就没有穿好料子,不是她穿不起,以她的身家,不说一天一套,两三天扔一套还是扔的起的。
只是爱惜好东西是大庄人的天性,再有钱,也不能糟践好东西。
丝绸衣服极易刮丝,还爱脏,不用干多重的活儿,平常吃饭喝茶抚琴都要小心些。
薛满堂躲开陈琉璃似是会说话的眼睛,慌张的四处张望,看见县衙出来个人,直奔茶摊而来,她赶紧转移话题,“好像有人来了。”
卓露绛忙完一茬又一茬的杂事后,就听到衙役禀报外头有两名女子寻她,只说是她旧友,只给了一个彩字为口信。
卓露绛听到这话后,第一反应是有人来乱攀亲戚了,她认识的人里,哪儿有名字带彩字的?
刚要让衙役把胡闹的家伙撵走,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她听到过朱瑶彧叫一个人阿彩,还不止一次听到。
薛满堂,年轻的少将军,薛家下一任家主,女帝的心腹,不少人心中的女阎王。
卓露绛想到这儿,不禁打了个冷颤,赶紧叫住衙役,腿一迈就要亲自出去接。
还好她的理智叫住了她,薛满堂来梁城,然后遮遮掩掩的递上来一个少有人知道的小名,想隐瞒身份的态度很明显,她出去不是正好让人知道,薛满堂到梁城来了吗?
想到这儿,卓露绛只能压制住出去的冲动,让衙役赶紧把人请进来。
然后不理衙役疑惑的目光,有些害怕的坐在椅子上,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态。
卓露绛比别人更害怕薛满堂。
不是因为她怕薛满堂给她送来革职的消息,而是因为一年前的旧事。
当初女帝逼宫,礼部还在齐王手中,那时她父亲有些拎不清,跟齐王走的有点儿近,未曾投诚,但也差不多了。
若不是齐王入狱,现在她父亲焉有成为礼部尚书的好日子过?早就和前头那个一起外放了。
因为和齐王走的近,所以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比如当初齐王和献王的真正死因。
对外,所有人默认是两派互相残杀,让女帝捡了便宜,实际上两派的官员是一头雾水,都不清楚齐王和献王是怎么没的。
就知道献王带人去杀齐王,结果两位王爷都没走出大牢。
卓露绛比旁人知道的多一点,她知道那天晚上,还有另一派人攻入大牢。
薛满堂领队,听说她后半夜离开时,身上还带着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裹,她走一路,淌了一路的血。
又听说,齐王献王尸身均不完整。
这样一个敢对皇亲国戚痛下杀手的人,卓露绛哪儿能不怕?她很怕哪天薛满堂看不惯她,上来就把她的头给砍了。
卓露绛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手刚搭上去,就听到外头有人喊。
“明府,两位娘子带到了!”
卓露绛赶忙起身,大步往外走,走到门口才分出心神来想,是哪个女子陪着那位杀星来的。
见到陈琉璃,卓露绛不禁瞪大了眼睛。
这不是,陈大家吗?
衙役很有眼力见的退下了,还带走了其他人,只留下薛满堂三人大眼瞪小眼。
薛满堂和卓露绛没见过几面,实在不熟,现在只能尴尬微笑。
她刚要跟卓露绛打个招呼,就看到这位瘦瘦小小的女子冲陈琉璃行了一礼。
“陈大家,许久不见。”
陈琉璃态度略为亲昵,似乎与卓露绛很熟。“卓县令,确实有段时日未曾见面了,之前的《雨霖铃·长亭孤夜》一词反响极佳,卓县令有段时间不去支银子,想来最近手头还算松快?”
第143章 .万物皆向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卓露绛的父亲卓彻,是个非常固执的人。
他或许在很多事情上显得迂腐,但是在为官上,卓彻还是挺有个人道德的,至少卓露绛从来没有在父亲身上看到过一点儿脏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