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放松下来,就想去放松一下,以前薛直消遣的途径就是回家看书,后来教坊被陛下大刀阔斧的改革,去掉了那些腌臜事,薛直多了个放松的地方。
他打算应邀前往教坊吃酒听曲。
“今日何大家应邀奏一首边塞曲,何大家的边塞曲堪称一绝,今日你若是不去,可就错过了。你若是不想自己去,可带上家眷。”
同为主考官的杨运说起何璇,言语寻常,神色一派清明仰慕,他与何璇往事已不可追,但不管他们之间曾经经历什么,杨运都永远推崇何璇的音律之道。
那是世间少有的惊艳。
薛直被说动了,他遣人回家通知夫人,打算带着夫人去,薛夫人同样好音律,对何大家的曲子慕名已久。
只是薛直没想到,在教坊门前,他遇到了薛满堂。
薛满堂今日替了车夫的活计,为薛夫人赶车,她出身军旅,车赶得又稳又快。
薛直以前对女儿有颇多要求,自打女帝上位后,他就改了大部分,因为他意识到,世道已经不同了,他的女儿,足以支撑起薛家继续走下去。
但是不管心里对薛满堂有多少自豪有承认,表面上薛直还是那个严苛的父亲,见薛满堂自车上直接跳下,还毛手毛脚的去牵她母亲,薛直立马换了一脸怒容,上前轻斥道:“你以为你母亲和你一样是猴子托生的吗?下马凳呢?”
薛满堂被薛直说的脸一皱,伸手去够一旁的下马凳,车厢内的薛夫人不乐意了。
她撩开帘子,瞪了眼薛直,自己提着裙摆就要跳下去,吓得薛直赶忙伸手去扶,薛夫人踉跄半步,靠在马车车厢上,也没让薛直碰到。
“我的女儿,哪里像猴子了?大郎若是瞧不上我们母女,大可不请我来,下马罢了,我是那娇贵的人吗?”
“夫人不是,夫人息怒,是直言语有失,惹恼了夫人。”薛直冲薛夫人熟练的赔罪,薛夫人还是不太高兴。
她这几日本就心烦,又正值薛直点了她的火,若不是实在期待何大家的边塞曲,她现在就想回去了。
薛直见夫人还是不理他,瞪了眼一旁笑嘻嘻看戏的薛满堂,让薛满堂帮着哄一哄。
被压迫的薛满堂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薛直。
薛直一见薛满堂那目无尊长的样子,就觉得这个女儿长歪了,但他拿薛满堂又没办法。
“阿彩,是为父刚刚说话过分了,你身手敏捷,是好事。”薛直心知问题在哪儿,他惹不起夫人,最后同薛满堂道了歉。
薛满堂这才开始哄薛夫人,薛夫人看父女俩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长叹口气,“你们都不知道让我省心,阿彩,你向来对音律不感兴趣,就不让你陪我们听了,你自己去玩吧。”
薛满堂一喜,冲两人行了一礼,然后撒腿就走了。
薛直看着她那宛如有狗追的背影,微微皱眉,“近来阿彩总是来教坊,每每问起都说是友人相邀听曲,她和以前已经不同,为何不让她留下?”
“留下让你们父女俩吵架吗?你啊,收收你这冷硬的脾气,你女儿比你脾气还硬呢,你我自小就没管过她,没道理现在去摆父母的架子。”薛夫人说着,神情有些恍惚,不像是在说给薛直听,反倒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薛直听的心里委屈,他什么时候能管得了这个女儿?
另一头,薛满堂熟门熟路的走了教坊后门,自后门一路到二楼的一个房间前,抬手敲门。
开门的是教坊的小乐人。
“璎珞,你老师在吗?”
“不在,不过老师猜薛将军今日会来,特意叫我在此等候呢!”
薛满堂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绣着连理枝的香囊,塞到了璎珞怀里,“我之前同她说有东西要送她,今日想来她也忙,你先收下,等她回来将这个送给她,我看她之前的香囊都掉线了。”
璎珞疑惑的低头看了看香囊,里面还没有放香料,什么味道都没有。
这一低头,让她看到了薛满堂手尖的针眼,她只有十岁,可她生于教坊,不知道看过多少世间情爱。
璎珞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郑重点头,“薛将军放心,此事交予我,我必定会办好!”
她那样子,就像是去执行任务的兵,逗得薛满堂展颜一笑,“好,我们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璎珞更严肃了,捧着香囊的手微微颤抖,“老师一定会收下薛将军这份心意的!”
薛满堂闻言,眼眸低垂,她琥珀色的眼瞳倒映着香囊上的连理枝,“不必强求,我只是想让她知道。”
她的声音里满是温柔,像是不忍惊醒沉睡的爱意,又像是在呵护寒风中脆弱的花,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的,静静等待风停。
璎珞在听到这句话时,红了眼,她不知道为什么想哭,或许是因为那抹不经意流露出的柔情,过于动人心魄。
薛满堂的香囊送出去后,就下楼等何大家奏响边塞曲了,她没说的是,陛下有意让她出征海外。
海外有一岛屿名为东营,岛上有贼子出没,以小船骚扰大庄的船只,几次警告后,还是异动频频,这让陛下十分不满,便要派她去攻打。
薛满堂是想去的,她曾经驻军的北边边塞也有一段临海之地,她曾经训练过水军,虽然比不过南边的水军,但东营距离北边更近,海上作战,会比南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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