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浪又一次来的时候,他用船桨护住了自己,他没帮黑框眼镜女打落冲她来的浪,黑框眼镜女被浪打中两次后,掉下去死了。
如果当时他帮对方打落了浪,那他们是不是就可以相互合作,可以分担,他不会像现在这么费力。
他心里没信任过对方,他明白黑框眼镜女蹲下也只是下意识的选择,可那个时候他是厌恶的,所以他才没帮对方。
现在他缺少一个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他再厉害,他也不能同时打落四面八方来的浪。
可是黑框眼镜女会和那个于茗一样吗?在有危险的时候,可以用身体去挡。
薄唇男不知道,他也没机会知道。
但他现在知道一件事,只要再来一个浪,前面的两个人必定会死一个,再来两个浪,他们两个都会死。
那自己的呢?
薄唇男看看他手里的船桨,也只有巴掌大了,坚持不了两下了,而黑框眼镜女的船桨在她掉落的时候就消失了。
他会死在这水上吗?
薄唇男不知道,但他知道他一定会坚持到最后的。
于茗看到了明信胳膊上的血肉消失,她知道,只要再来一下,明信就会死,她自己也是同样。
于茗并不觉得害怕,也不觉得悲伤,她觉得有一个和她同生共死的人,让她很开心。
明明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从来都不是恋爱脑,她也很难相信陌生人,她性格孤僻,很难信任人,她也有罪恶,不然怎么会住进罪恶公寓。
可是第一次见明凯,她信任了明凯,第一次见明信,她信任了明信,这都不像她自己。
身体里另外一个意识让她信任这两个男人,但那个意识并没有苏醒,只是一种本能,不过于茗还是觉得就算她身体内有另外一个意识,她也不该是这样的,另外一个意识好像是那种很冷然的性格,更不会做这种和一个男人生死与共的事。
那她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她觉得明信这个男人对她很重要。
还有明信,他的眼神也做不了假,他护着自己的心也不假,于茗不怀疑,有危险,明信一定会挡在她的身前,他宁愿他自己死,也不愿意她死。
那明信为何又对自己有这份感情呢?
于茗不知道。
于茗扶着明信站直了身体,她没让明信继续抱着她,她也不让明信替她挡,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她于茗不怕困难,不怕死亡,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认输。
明信看于茗站直了身体,看于茗脸色有恢复了平静,眼内是不屈,明信笑了,这才是她,他爱的她。
他爱她?
不知道为什么爱,但爱就是爱,他的内心是这样告诉他的。
明信用一只手拉住了于茗的手,不管生死,两个人一起面对就是了。
于茗看看明信拉着她的手,这只手是完好的,不像他另外一只手,看到的是带着血肉的骨头,可能她的后背也一样吧,血肉模糊的,但她看不到。
至于疼痛,是很疼,可她什么时候在意过疼。
船还在行驶,浪却没有袭来,不知道是不是平息了,于茗和明信站在船上,他们等着风浪,却没有等来,船慢慢的靠边了。
到头了,他们都没死。
于茗和明信相互看了一眼,眼内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明信拉着于茗下了船。
不止是他们,此刻到了岸边的船上人一个个脸上带着庆幸,带着后怕,带着喜意,他们活了下来。
于茗看到有两对男女抱在了一起,他们脸上有眼泪,有笑容,他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活着走到了最后。
有的船上只有一个人,他们或是失落,或是庆幸,还有一个下船踏上地的那一刻蹲下抱头痛哭,因为先前在船上,他的女友死了。
薄唇男看看于茗和明信,冲他们点了一下头,他心里也有一丝的庆幸,终于挺过来了啊,相比于茗和明信,一个后背血肉模糊,一个胳膊成了骨头,他还是完好的。
于茗回头看看身后的水,水清澈见底,水面是那么的平静,看上去很美,不上去,你永远不知道它是那么的危险,随时都可以要人命的那种。
上船的得有几百人,最少了,可现在,于茗看看,活着的也就三十多个。
活着就得继续前行,因为他们还没走出去呢。
于茗想缩回自己的手,可是明信没放,他拉的很紧,他不会再放开于茗的手了,不管前面有什么,他都会拉着她的手,一路前行。
于茗看着被拉着的手,她没再缩回。
活着的三十几个人继续往前,不管再难过,伤心,都不能停留,你只能往前。
前面是空旷的,什么都没有,他们好像走在地下的那种停车场,只不过这里没有车辆,没有柱子,只有昏暗和空寂。
“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有个男人出声,他的声音有回音。
于茗没吭声,这地方如果有人惨叫两声,肯定特别的渗人,她也知道,这也是考验。
“走就是了,肯定有头。”
有人接话,他的声音不大,回荡在人的耳边,有一种难言的感觉,让人心底有点毛毛的。
其余的人都没吭声,都觉得这地方说出话,响在耳边的感觉让人不舒服。
大家继续往前,一时间众人听到的只有脚步声,那脚步声响在人的心头,让人心里有一点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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