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于理不合吧……而且老夫一把年纪了,也活够了。”谢岩不甚在意,他摆了摆手,道:
“上车吧。”
穆青暖低垂下脑袋,有些受挫。
该不该告诉外公真相?
可是……
如果她又一天再度消失了,留给外公的只不过是另一个绝望。
而且她不希望外公担心。所以还是维持现状,瞒着他吧。
胸口突然感到一阵暖意,穆青暖恍然想到,穆祈在临走时悄悄塞给她一样东西。
——如在西锦出了事,你将这玉递给谢岩,他一定会帮你。
她认得这玉,是以前华言长年不离身的暖玉。
只是,穆祈为何要将如此重要的玉交给她呢?
西锦皇宫。
“陛下,和亲队伍已经到皇城了。”
“恩。”段宵正在作画的手未顿,随意地应答了一声。
“陛下,再这样,吉时要过了。”
“啪——”段宵放下笔,目光冰寒地扫过多嘴的人。随后,他望着画怔了怔,欲提笔再画些什么,可脑中幻想的人影被之前的催促声给打断,那时的感觉此时如何也寻不到了。他唯有放下笔,寒着脸,抬脚出了御书房。走时,他望了望着那株窗前的桃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内侍监莫空抬眼望去,见桌上的画完成了大半,他慢慢靠近。
女子一身白衣,墨发束扎,巧笑倩兮,赫然纸上,漫天的桃花点缀在她身畔,似在为她伴舞。
“莫公公,这,这不是贵妃娘娘吗?”某个小太监小心翼翼道。“贵妃娘娘不愧是第一美人,果真是美!”
“贵妃娘娘吗?”莫空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这是一张漂亮之极的面容,似若是西锦的第一美女——谢芸。
只是,那画中的女子,仿如水中花一样清美的有些不真实,那特殊的韵味和气质,他无论如何也与那谢芸对不上号。
是谢芸?亦或者不是她?!
“陛下呢?”莫空遐想时,一道女子清丽的声音响起。他抬头望去,见御书房的门口一道倩影缓缓走近,手中还抬着一碗东西。
“陛下去迎接南周公主了。”
谢芸脸色一僵,唇边掀起的笑容微微凝注。她低头看着手里的碗,密长的睫毛轻轻地垂下,握着碗底的手下意识得收紧。
暗沉的眼底掠过一道寒光,谢芸随后继续笑道:“南周公主到了,本宫也要去前殿迎接才是。”
“娘娘,陛下刚才还为你作画呢,才走了片刻的功夫。你看这画,画得多美。”小太监不忍美女露出强颜欢笑的神色,多嘴道,却不见莫空狠狠地剐了他一眼。
谢芸听闻,拿起画来仔细端详。随后,眼中染上惊喜,她轻启薄唇道:“好画。”
她原以为段宵不在意自己,原来背着她,偷偷地作起了画来。
她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又怎会看不出作画人对于画中女子那暗藏的爱慕之情呢。
她原以为段宵背离了所有□,所以对于她的美貌不闻不问。原来,他也只不过是——一介凡人。
谢芸淡淡地看了一眼身侧的侍女红儿,红儿跟随主子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主子的真心想法呢。她心领神会地接过画卷卷好收起,扶着主子不徐不疾地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莫空心中暗叫糟糕,可叫住自命不凡的贵妃娘娘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弄不好还要遭一顿打。
他心中默默祈祷着:希望陛下并不会因为一幅画而动怒。
戳穿身份
“丫头,西锦皇城到了。不,该称呼娘娘了。”
马车停了下来,门帘被掀了起来。穆青暖撤回了飞扬的思绪,浅闭的双眸睁开,感受着家乡熟悉的感觉。随后,她在侍婢的搀扶下提起裙摆,缓缓从马车上走下。
“娘娘,请坐这台小轿进皇城。”一位官吏俯首等在马车之外,毕恭毕敬地对穆青暖道,可他眼中暗藏的淡淡的讽刺和轻蔑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歪头望了望这四人抬得小轿,简朴寒酸得根本不像是一国君主的新婚妃子所坐。
西锦,她终于还是回来了。
不同于以往的荣盛归来,京城众人在城门边夹道欢迎。那时,段旭和段宵每每都会准时出现在城门上,隔着遥遥众人向她挥手示意。
然后,现在,与南周绕着京城转一圈不同。马车一达到西锦京城,便悄无声息地驶进皇城。此时,更是一台小轿就想将她从皇城后门抬了进去。何等的反差和讽刺。
归锦的心情再好,穆青暖此时也有些沉郁了下来。
“娘娘,这是陛下吩咐的。老夫也无可奈何……”谢岩看到这个场景也呆了呆,一瞬间哑口无言了起来,脸涨得通红。
“无碍。”穆青暖出声道。当她踏上这片熟悉土地的时候,她就明白,暴风雨将要来临了。整理好了自己的心绪,穆青暖在侍婢的搀扶下,向官吏为她准备好的小轿走去。
她坐上了小轿,目光依恋地望着谢岩道:“谢伯伯,娘娘什么的实在是不敢当,还是唤我丫头吧。”
这么快又要和外公分别了,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又会是何时。穆青暖很是不舍,却又不能做得太明显,招惹到他人的怀疑。
“好的,丫头。一切保重。”
那声郑重的保重回荡在耳边,让穆青暖一瞬间有一了种想哭的冲动。她扯了一个淡淡的笑容,轻声应道:“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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