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挺脏的,我去帮他洗洗澡。华言,命下人们将大木桶端上来,并放好热水。”段钰拉着段宵的手朝屋内走去,留下一脸石化的谢华言,磕磕绊绊道:“殿……殿下!你要帮他洗澡?”
“当然?”段钰奇怪地望了谢华言一眼,反问,“他一个痴儿万一玩水的时候呛住了怎么办,我帮他洗还能洗的干净一点。别废话了,快去叫人。”
“您怎么能做这种事情。”谢华言羞红着脸,眼神闪烁着,“由属下来……”
“你习武之人,动作粗鲁,万一伤到他怎么办。就洗个澡,你磨磨蹭蹭干嘛,还不快去。”神经大条的段钰根本没发现谢华言欲言又止的原因。
当然,段宵也一头雾水。不明白,谢华言的样子为何那么奇怪。
谢华言的脸红了有红,白了又白,最后无奈地摇头离去了。连段钰自己都不介意,或许是他太大惊小怪了。
流水的声音伴随着段钰断断续续的轻笑声从门缝间传出,谢华言正襟危坐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脸颊有些微微泛着红晕。
“华言,水有点冷掉了,去打桶热水。”轻柔的声音飘了出来,一只手提着小木桶缓缓从门缝中伸出。
“是。”谢华言垂下眼,接了木桶。手指与手指轻触时,又惹得他脸红心跳。谢华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大概是自从自己知道了殿下的秘密后,原本厌恶和讨厌的心情竟然转变了,变成了一种微妙的怜惜。
屋内,雾气弥漫,段宵静静地沉在大木桶里,身子全浸在了撒着花瓣的水中,他的头低低的,黑色的眼睛望着水中那个一直挂着笑颜不停忙碌的少年。
“趴好。”段钰背着手笑眯眯地望着他。
不食人间疾苦的四皇子又玩什么把戏。段宵悄悄地翻了一个白眼,但在抬头时,换上了一副纯真的笑脸,随后听从吩咐地乖乖趴好。
背后一凉,随后那冰凉的触感像冰针一样刺在肌肤上。段宵咬着牙,强忍着那一波一波的痛意,在段钰看不见的地方,眼睛已经泛红了起来。
“身上怎么有那么多伤!”段钰惊呼着,抹药的手更加轻柔了起来,“这药虽然有些疼,但是效果确是很好的,不会留下疤……”明知道对方根本听不懂,段钰却不由地啰嗦了起来。
伤,到处都是伤。段钰今日见到段宵时,也见着下人们在欺负他,发泄着心中的怨气。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连皇子都敢欺负!今日看到段宵背后的伤时,段钰突然觉得,将他接出荷塘圆是正确的决定。虽然傻了一点,可是那么乖的小孩,让她总想着去保护他。
“竟然痛晕过去了……”段钰为他穿戴好后,见段宵沉睡的摸样,不由泛起一丝笑容,随后又被苦涩掩埋。
段钰十二岁那年,夏。
父皇对大皇兄越来越失望,朝堂之上流传起了父皇不会立长的言论。二皇兄又因让一名宫女怀孕被父皇斥责了一顿,不过随后那个宫女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那件事便不了了之了。
最近,父皇一直表扬着三皇兄,段钰想着女扮男装也没有事,太子的重担应该是由三皇兄接下了,她到时候做个闲散王爷便行了。
慰藉
段钰十二岁那年,秋。
西锦和南周协商攻打北亭之际,段钰瞒着谢青青偷溜到了谢岩的府上,因好奇乔装改扮混进谢岩的随从里,并目睹了一场浩瀚的大战役。
自幼时被拐后,段钰虽学过武功,却只懂得着皮毛,多数是轻功,练习着如何逃生。后来又有了四人保护,学武更是倦怠了。
那一次,与南周鼎鼎有名的护国将军叶战的见面,让段钰小小的心中突然萌生了一种想要当将军的想法。
“谢华言!”段钰怒气冲冲地奔到那个在院子里暗练剑的少年前,秀眉一挑,“是不是你向外公告密的?!”有着谢妍的易容术,她怎么可能那么快就被穿帮呢!
墨发少年收剑回头,歪了歪头,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无恙还十分有精神,冰山似的脸才融化了一下。“皇后娘娘已经起疑宫中的殿下是由谢宁所办。还是速速回宫为好。”
“不要,我要呆在外公身边学武。”段钰撇头赌气。
“我也可以教你。”谢华言说完后又后悔了,随后在段钰将信将疑的目光下,他又补充了一句问道,“你学武做什么?”
“本殿下以后要当将军!”段钰抬起胸,仰起头,一脸势在必得道。
“不行。”谢华言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惹得段钰炸毛:“为什么?!”
“战场怎么是……”女子去的地方呢。谢华言收住声音,随后叹了口气,他对着撇头不理他的段钰道:“殿下,回宫吧。”
“皇兄,皇兄……”糯糯的声音在身后响着,段钰回头,好笑地摸了摸段宵漂亮的头发,将他拉近自己的身边,轻轻地问,“有什么事情?”
有什么事情?段宵自己也一愣。他只是察觉出宫里的段钰被人掉了包,原以为出了事情,后来才知道段钰偷偷出了宫。今日,左等右等,总算盼着他回来了。难道就没有什么话要对他话说……
段宵心中复杂的滋味让他觉得胸口闷闷,很难受。这个原本在他心中该讨厌的人,为何就讨厌不起来了呢。
段钰十二岁那年,冬。
父皇的同胞兄弟,秦王段濡,暗中谋划在父皇病危时谋反,幸好父皇提前知晓,派谢岩将其在老窝捉拿。父皇看在唯一的同袍兄弟的份上并没有多加责难,只夺取了他封号,将他贬为了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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