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讨厌陌生人碰他。特别是他那些冷血冷情的兄弟们。
段宵站起身摇摇摆摆地朝屋内走去,徒留段钰对着他的身影微怒地喊着。
段钰一定也跟他们一样的,看不起他这个低贱之子……他紧握双拳,心中抑郁不已。
那之后不久,发生了很多大事,母亲枉死,他不由装傻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皇宫里苟延残喘地活命着。西锦帝因为段钰的关系,勉强承认了他七皇子的身份,但他的窘迫并没有因此改变。天下之大,他估计是第一个被下人们随意欺辱的皇子了……
但这些屈辱,他全部都忍下了。他为此苦心练习武功,只为了将这个令他生厌的西锦搞个天翻地覆!
那时,段濡找上了他,他竟然强装打扮混进了侍卫中。不过,段濡此人,几年前密谋夺位的事情被皇帝知道并贬为平民后竟然还不怕死地混入宫中来见他,胆子真是够大的。
“我希望你帮我做件事情。我要一个人死。”段濡阴冷地直奔主题。
段宵笑笑并未接话。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他早非一个单纯的少年,岂会那么容易被人利用呢。他挑着一抹笑望着段濡,示意他接着道。
“你想为你娘复仇吗?他冷落你娘多年,现在你娘枉死,他也不闻不问,甚至……”段濡似乎很了解他的事,诱惑道。
“复仇?”段宵冷笑一声,“娘会落入这般境地还不是因为你。”
“可你娘也背叛了我。”段濡冷声道,眉头皱起。
段宵轻笑了一声,转身就走,却听段濡沉声道:“不如,我和你谈一笔交易?”
交易……段宵冷笑,对于他来说,并没有有利的交易吧……
“我可助你,登上皇位。”
嗒的一声好像好想有什么在心中炸开。段宵转身的步伐微顿,转过头来,勾起的一抹笑带着几分妖娆,凤眼上翘,朱唇轻启。
“成交。”
其实,段濡错了。
他想要的才不是皇位。
他想要的是这个西锦因他而乱!
他想要他们都付出代价!
段宵一直以为段钰早已忘了他,段钰说有他在,可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段钰了。离母后逝世已经两年了,他暗自在密道中练功也已经两年了,此时碰到段钰,他反而无端紧张起来,差点连呼吸也不能。
那埋藏在心中的温暖竟一瞬间席卷而来,让他一瞬间怔在当场。他直退了好几步,才开口说道:“皇兄……”一瞬间,皇兄脱口而出,自己也微愣了半响。
“宵儿,抱歉现在才来,让你受苦了。”段钰伸了手过来,轻轻抚上他的脸颊。他目光温柔,熠熠发亮的眼神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吸进去,“跟我回青岚宫吧,以后你就住在我的青岚宫里。”
段宵一怔,突然想到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他若是要对西锦帝下毒,必然要接近他,那段钰便是最佳的选择。
他仔细想想,也许母亲说的没错,段钰的确是个温柔的人,而这样的温柔却是致命的。
段宵心中暗讽着。他倏然不知,几年后,真正中这种无药可救致命的毒的人就是可笑的他自己!
段钰的手很暖,他牢牢地握着自己,这不由地让段宵想起了两年前,段钰领着他来到西锦帝的面前,让西锦帝认可他的身份……
段钰转过身来,对着怔愣的段宵笑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满园的桃花开得正盛,璀璨夺目。
“殿下。”一个少年压低着声音在段钰耳边道,“你怎么把他接到自己寝宫里了。”
段宵低垂这脑袋,况似乖乖观赏院中桃花的摸样,实则耳朵已经竖起,嘴抿成了一条线。其实,他也想知道……为什么……
“段宵一个人呆着荷塘圆太可怜了。同样是皇子,宫女太监们处处忽视他,一日三餐也不温饱。自玉美人死后两年多了,他被段净段烨处处欺负,总让他吃些奇怪的东西或者用石子砸他……”
他静静地听着段钰讲着原因,心情复杂难辨。段钰对他近两年发生的事情摸得一清二楚,他是真的关心他吗……还是只是怜惜他,或是看着可怜的皇弟能让他有优越感?
“那个笨木头终于去搬木桶了。”段钰一边脱着段宵的衣服,一边笑道,“不就是帮你洗个澡嘛,他要不要那么如临大敌……”
衣服褪尽,段宵乖顺地爬进木桶里,却见段钰红了眼。他的手轻轻地碰触着他身上的伤痕,让段宵忍不住地轻轻战栗着。
“他们竟然如此对你……”段钰哽咽着,轻轻道,“我去拿伤药。”
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里因为气温的升高,雾气越发弥漫,段宵静静地沉在大木桶里,身子全浸在了撒着花瓣的水中,将所有的伤痕全部掩去。
有些伤痕的确是被人欺负所致,有些却是为了学武速成,不断艰苦练习而弄伤的。
全身上下,应该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好的。
“趴好。”段钰拿着药返了回来,段宵乖顺地趴在木桶边缘。
背后一凉,随后那冰凉的触感像冰针一样刺在肌肤上。段宵咬着牙,强忍着那一波一波的痛意,眼睛更是疼得泛红了起来,但眼泪聚集在眼眶中并不流下。因为他发誓过,此生再也不哭泣。他的泪,早已随着母亲的逝世而殆尽了……
然而段钰却是个毒,他越靠近他,越了解他,他越是不能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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