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时辰,穆水清等得极其难熬,一晚上,她都大睁着眼睛。
早朝的时候,季箫陌如约而至。在众目睽睽之下,季桁远宣布了穆水清的无辜,并说母后是病逝,与任何人无关,而贵妃是自己不小心摔跤滑胎的。
穆水清高兴奔到季箫陌面前时,季箫陌正式将放有遗诏的锦盒交给了季桁远,在众臣面前说自己决定离京之类的话。所以众臣以为季箫陌递给季桁远的是临行前的礼物。
季桁远确认无误后,见两人欲走,忽然道:“今日正巧举办母后丧事,皇弟不如上柱香敬杯酒在回府吧。”
几个臣子起哄道:“太后待王爷极好,王爷在太后病逝不赶来罢了。如今,不参加太后的丧事就要离京!不为太后上一炷香,敬一杯酒吗?”
不明两人暗潮涌动的臣子也纷纷点头,认为季箫陌此举十分不孝。
见季桁远那么殷勤地递来酒杯,穆水清甚是怀疑,她道:“陛下不一起吗?”
季桁远意味不明地笑着:“和皇弟一起祭拜母后,自然乐意。倒酒!”
穆水清望着酒壶均匀地倒着酒水,没让那倒酒之人有丝毫机会下毒,甚至在季桁远准备拿某个酒杯时,提前抢了过来,给了季箫陌,小声道:“等他喝了你再喝,你身子不好,少喝点酒。
季箫陌微微地笑了笑,接过了酒杯,一步步极缓慢地朝太后的遗像走去,背影极其的萧瑟落寞。
季桁远十分爽气将酒干净,特意让穆水清看了看酒杯。
季箫陌为母后上了香后,将桌上的酒杯缓缓抬起,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淡笑,这般随意地将酒水一仰而尽。
“儿臣不孝,未能赶至,请母后赎罪。”
他的话十分平淡,喝酒的动作也顺畅自如,穆水清却知道此时的季箫陌十分的痛苦,握着酒杯的手指全是青白。未能见母后最后一面,未能亲手报母后之仇,他何等的痛苦……
“母后,儿臣今日要离京了……母后放心,有水清陪着,箫陌很好……”
季箫陌朝着遗像磕了三个响头后,缓缓立起,却踉跄了一步,有些难受地抚着胸口。
虽然未诉一语,但季箫陌皱眉痛苦的摸样,让穆水清担心地发慌。她不自觉地唤道:“箫陌……箫陌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快步跑近,把了把他的脉,脸瞬间变色:“季桁远,你给他喝了什么?!快交出解药!你这般狠毒,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对自己的亲弟弟赶尽杀绝!陷害自己的同族,你心安理得吗?”她声音故意扬高,就是要让全朝堂的人都听清楚、
季桁远极其无辜道:“这酒没下毒,不信可以让人验酒。弟妹不要冤枉了朕,这酒朕也喝了。”
这酒里下的就是曾经的马钱子,微量的马钱子对身子有益,但惟独对过度中毒的季箫陌是致命毒药!
他眼中闪过阴霾。斩草除根,不允许有威胁的存在。季箫陌对上他还是嫩了一点!
他说着关心地走近,装作紧张道:“可能是皇弟病发了,快、快宣太医!”
☆、76
“我终其一生,未曾想要与皇兄作对,也未曾想要做这天下的主人,但皇兄却处处视为我眼中钉肉中刺,想尽办法将我除去。”季箫陌靠在季桁远的肩上,在他耳畔轻轻道, “皇兄,我究竟拥有什么令你如此忌惮?为何不能像从前一般,我们几人无忧无虑像兄弟一般……为何当初要命人在我的药汤里下毒……”
若有机会,他真想回到从前,回到那个天资卓卓的年华,眼前之人还是温润儒雅的二皇兄,他的身边还有英武非凡的三皇兄……
其实他不知一次问过自己,身为皇室中人开心过吗?卧薪尝胆筹划复仇开心吗?与亲皇兄步步为营开心吗?
他知道自己恨,他恨那个夺去自己所有的男人……尔虞我诈竟然就为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子,竟然为了那个位子害尽了他的兄弟。
所以,他这几年忍辱负重,暗中的计划和付出,就是为了将他心心念念之物从他手中夺走。他要为三皇兄报仇,这是他背负的使命和重任。活的人往往比死去的人更痛苦,因为他还要加倍承受死去之人的那份痛苦。他当时怯懦逃避的下场,让他一生只能为复仇而活着。
然而认识穆水清后,他才知自己想要的并不是复仇,他想要的……自始自终只有她……她的快乐让他发自内心地笑了,让他找回了失去多年的快乐和家的温馨。她不在的日子,他寂寞地快要疯了……
但三皇兄的死以及压在他身上的重担让他透不过起来,他身边隐藏的危险更让他不敢接近他……
她离家的那段日子,他出门的这段日子,他每时每刻,每个夜晚,都看着关于穆水清的各种书信,不断地回想着与穆水清的点点滴滴,回想着她刚进王府的狡黠,喜欢眯着眼睛揉肩讨好他,废寝忘食地筹划着店铺事宜,数钱时兴奋的神情。最多的,是想着她亲吻自己的唇说喜欢的羞涩笑容,想着她捂着肚子满目期待温馨的摸样。
那时,他会无数次温馨的想,自己要当父亲了……
他想如果他当时不遇到穆水清,他是不是就能更果断一点,是不是就没有了软肋。起兵谋逆,坚定地拥护三皇侄坐上皇位,亦或者成为阶下囚,一步一步慢慢来。而不是因为有穆水清,他快马加鞭地想赶至她的身侧。他尽快解决一切,想尽快带她离开这个吃人的皇宫,想带她远离这个布满纷争,尔虞我诈的京城,想与她和孩子过着平静安乐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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