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笑着摸了摸他头顶。
“那今日我从宫里请的侍长到了,你与我一同学点东西吧。”
十六的兴奋瞬间消失,垮着脸:“啊……怎么离开了兰府,还得跟着侍长学东西啊!”
兰十五叹了口气:“总不好到时在人前露短。”
十六垂头丧气:“好吧,我都听你的。”
兰十五看着他毛茸茸的发旋,不知该不该与他直说某些话。
他们兄弟二人是交了好运才从烂泥坑里爬出来,十六对于现状已经相当满足,便也未曾想过以后。
可是,自己如今已嫁入了,十六未来也要嫁人。到那个时候,就算挑个家境欠缺的,他也得叫十六做正夫。
内宅这些事,还是尽早学来的好。
而且,七月二十五赏莲,如今却已是七月十七,只剩八日,若要在一众京中贵夫和大家公子面前不露怯,这几日还需加班加点地学。
兄弟二人正闲聊,那边冬平已是效率极高地带着一位老侍长回来了。
“王君,这位是秦侍长。”冬平行过礼后,马不停蹄地替兰十五介绍,“殿下与陛下儿时均是秦侍长照料,在礼节内务之事上,秦侍长也是宫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了。”
兰十五忙迎上去,亲自倒了杯茶水:“辛苦秦侍长大热天跑这一趟。”
“这些日子,劳烦你了。”
秦侍长年近六十,岁月早已刻满脸颊,脊背也不算笔挺,却是慈眉善目的模样:“王君折煞老奴了。”
“其实也是陛下恩典,一听王府需要人,立刻便想起了老奴。”
兰十五忙朝着皇宫的方向深深一揖:“谢过陛下。”
随后,他转过身来,面色寻常,声音却带上了几分急切:“那我们便开始吧?”
……
君韶一路打马出了京城之门,身上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带,唯背上背了把长剑。
然而行至一片稀稀拉拉的树林时,身后却渐渐传来马蹄声响。
听动静,似乎不是一匹马,而是一群。
少说有七八匹。
这马蹄声她从出城便时不时能听到,只是之前隐隐约约,如今清晰起来。
这般荒郊野岭,又是去京郊大营的路,她走在这路上便已是稀客,怎么还有其他人也来呢?还一直跟在她身后?
而且,她耳力一向较常人更好,能听得出来,那马跑起来强健有力,不像是京中官员富商圈养马的拖泥带水。
君韶瞬间便想到了些不妙的事情。
军营一事事关重大,上下牵扯也不知扯入多少官员,容不得一点闪失。
现在后面跟来的人也不知敌友,君韶面色沉下来,忙停了马,牵马走进林子。
这树林不算密,一百步内几乎是无所遁形,可身后的马蹄声离得不远,不等她跑出这一百步,对方就会赶上来。
若要藏在暗处观察来着之意,她总得将自己藏起来。
四处望了望,君韶的目光停在一处。
那是个稻草人。
有些农户,不满足于自家分到的田地数量,
便悄悄地选些远离人烟的林地,寻间隔种些豆子白菜什么的,怕鸟雀啄食,又没有时间经常照看,便立个稻草人在那赶鸟。
如今,正好为自己所用。
她一把将那稻草人从地里薅出来,绑在马上,又将马赶到路上去,自己寻了个豆子繁密之处,不管不顾往里一钻,挡了个严实。
马儿通人性,照着主人的安排在路中央打着响鼻徘徊。
后面的马蹄声很快追上来,却在不远处停下。
那边刚好是个拐弯处,君韶看不见对方,对方也看不见她。
却能看见那在路中央徘徊的马,和马背上的稻草人影。
不过这些距离再加上拐弯,对方也只能看见马上有人,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人。
君韶趴在豆地里一动不动,支着耳朵听着那边的动静。
一些破碎的字眼渐渐传入耳中。
“这里……杀掉……”
“……再走一段……”
“小声……被发现……”
这是能分辨出的,还有些听倒是听清了,却完全不知道对方讲的什么内容,听起来完全不像是本朝的语言。
但是根据听到的这些,君韶已分析出了眼前的状况。
很不幸,这是最坏的一种。
身后这些人,一路不远不近跟着她,不叫她发现,是想杀她。
如今还没到动手的时机,所以她们还在等。
君韶目光一沉,手往旁边摸了一把,捡到块小石子,腕子用力,甩了出去,正弹在路中央的马屁股上。
马儿惊了一下,嘶叫一声之后,驮着背上的稻草人就沿着大路跑了出去。
君韶继续将耳朵贴近地面,果然听见刚刚传来声音那边,马蹄声再次响起。
不过片刻,君韶坐骑扬起的尘土还未散尽,便有一批身裹黑袍,腰上挂着弯刀的武士,驾着光体型便比自己坐骑壮了一圈的马匹,循着大路追赶而来。
君韶自豆苗豆枝的间隙之中细细观察,只看清二人的脸。
一个是领头之人,□□是匹枣红马,半块面具遮住下半张脸,但看眉眼是本朝之人。
第二便是这人身后。
那女子皮肤黝黑,体格粗壮,并未遮面,所以可以轻易分辨出她与本朝之人的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