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脑袋一扬:“你只能爱我一个,要是敢辜负我,小谢,我就再不跟你好啦!”
展袖如云,谢珣垂眸看看手腕,兴味十足的:“你要是辜负我呢?”
咦,这个问题从不在脱脱的考虑范围之内,她愣片刻,说:“那就叫我牙齿掉光,成一头秃驴!”
晚霞漫卷,空气干冷干冷的,脱脱一抽鼻子,赶紧又问:“是我好,还是五姓女好?”
“你好。”
她朝他胸口窝一戳,点了又点:“这里,只能有我一个人。”说着,目光炯炯一扬脸,眉翠如远山,“我不比她们差,我知道,她们会的我不会,但是我会的她们也不会呀。最重要的是,我要是认定了谁,就会一心一意爱他,你也是,对吗?”
手上梅香重,在寒气凛冽的黄昏更添一份清绝,谢珣揉捏着她手指:“我写给你,好不好?”
谢珣把她领进书房,备好笔墨,写下几笔放纵飘逸的行草,脱脱一字一字念出来:
“相怜相爱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她头一歪:“什么意思?”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我想的什么意思?”
“刚才你说的那些。”
脱脱丢开笔墨,毫不在意,只把柔弱无骨的身子贴上去,抱紧他,谢珣人宽肩细腰,隔着厚厚的衣袍也能感受到那股刚劲,脱脱觉得很安全,把脸埋在他胸口:
“我爱小谢相公,谁也抢不走你。”
谢珣揉着她头发,低声说:“放心,我是你一个人的,没人抢的走。”
两人卿卿我我半晌,脱脱还是收起了字帖,如奉珍宝,放进存钱的小匣子里。谢珣见状,笑她一句:
“我还以为,你要珍之重之,最起码要叠放到贴身的荷包里。原来,扔到阿堵物堆里来了。”
脱脱不以为然,两腿一盘:“你提醒了我呢。”她把自己的首饰、通宝稀里哗啦摆到榻上,好一阵清点,又把自己小算盘打的一声比一声脆响,小嘴嘟囔着,不知在算什么。
谢珣走过来,一俯身,手指轻轻拨了两下,眉毛一挑,暧昧笑问:
“怎么样?够买没墙头的院子了吗?”
“你真烦人!”脱脱听出他调侃的语气,拿算盘轻敲他脑袋,“哼,又瞧不起人。”
谢珣捂着额头,半晌没说话。
脱脱赶紧爬到他身边,挪开他手,心急说:“我没用什么力气,打疼你了吗?”她扳正他的脸,“我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啦。”
少女吐气如兰,谢珣觉得被她温热呼吸熨帖着,一颗心沉沉跳得急,他眼中促狭一闪,“骗你的。”
脱脱哼哼唧唧,当即弯起手指在嘴里哈了口气,朝他脑门狠狠一弹:“这下疼了吧?叫你敢骗我!”
真有些疼,谢珣一下抱住她,往下倒去,两只胳膊撑在她身侧,脱脱笑着把小手抵在他胸膛,娇腮欲晕,“我还没算好账呢!”
“不算,”谢珣幽暗的气息落在耳畔,外头霞光散了,暮色深重,屋里只掌了一豆灯火,他脱了外裳,余一件雪白单衣,更显脱俗绝尘,脱脱秋波流转,有些痴了。
谢珣热情的唇已经开始游走,对她轻佻:“我们欢好?”他动情的样子沾染着野蛮蓬勃的欲望,每到攻城略地时,那张英俊的脸,总有几分狰狞的意思。
脱脱一想到他白天在政事堂的模样,心尖都在颤,她颤颤搂住他脖子,呼吸不太稳:“小谢相公,是不是我太迷人了你就失控啦?”
“对,我一见你就昏了头。”谢珣的手从她眉眼滑到唇边,揉了又揉,直到把她一张饱满小嘴摩挲到殷红如血,一靠近,脱脱近距离看着他眉眼,几乎为之神魂颠倒,刚要张嘴,谢珣阻止了她,“别说话”。
她在淋漓的汗意中再度缠紧他,声音哑哑的,像稚子般脆弱:“小谢相公,我觉得我太高兴了,我什么都有了,我好高兴呀!”
谢珣闻言不语,只用更深的动作回应着身下的娇人儿。
这个年关,皇帝过得喜气洋洋,那些因战事上表想用唾沫星子淹死天子的文臣们并没想到,在朝廷窝囊透顶时,魏博居然易帅了。
鱼辅国虽然人还在战场前线灰头土脸,但宫中内侍们却精神抖索,等待新时机的到来。
元日大典一过,朝臣们忙着商议对策,殿内沸沸扬扬,吵成一锅粥。
“孙思贤根基不稳,自代为将,全是因为白氏和家僮倒行逆施,胡作非为,以至于权力分配不均遂起反心。这个时候,孙思贤如果不诉诸于依附朝廷,势单力薄,早晚有一天还会被人轰下台。”
皇帝听文抱玉分析的鞭辟入里,十分警醒,战事困顿,天下疲敝,天子需要一个就坡下驴的机会。他把身在魏博监军的内侍书函粘出来,负手踱了几步,说:
“孙思贤的归顺之意很明显了,辞旧迎新,他在急等着朝廷的任命状,你们看,朝廷当下该怎么办?”
这件事,皇帝跟宰相们在延英殿里已经彻夜讨论过了,他还想听听百官的建议。
“朝廷应该静观其变,依照惯例,先谴中使前往宣慰,再伺机而动。”右仆射在努力替宦官们争取扳回一句的机会,几个内侍,会意地投过去一眼,面上矜持,耐心候着天子下文。
皇帝在殿前站定,迎接呼啸北风,冷刀子割脸,他看着长安上空釉蓝枯干的天,沉思说:“这个法子倒更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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