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凌乱地走近,眼前是漫无边际的黑。
再一次地经历车祸,比前几年更加身历其境的噩梦……他失明了。
虽然又一次侥幸从车祸中捡回了一条命,却可能会永久的失明……
双腿残疾、双目失明……每一次车祸都被夺走一样东西……
呵……该庆幸自己幸运地活下来吗?
在主治医生到来时,裴温瑜已经恢复了呼吸。在询问了一些身体状况后,被推出病房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裴温瑜的CT显示,颅内淤血压迫神经和动脉,手术清淤的风险较大,因为淤血周围有神经和动脉,手术时较难避免对神经和血管的损伤,所以目前先保守治疗,一周后如果淤血没有自行吸收,只能通过开颅手术进行脑部血肿清除治疗。
裴温瑜认真地听着顾医生的治疗方案,检查结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好。至少不是完全没有复明的希望……
但所谓的希望他这些年也听腻了,不过是鼓励病患不要放弃的善良谎言……
三年半前,医生同样也说他有重新站起来走路的希望,但一年又一年,他依旧像是偏瘫患者一样,必须借助拐杖才能步行。
好不容易用了三年克服了残疾人的心理障碍,现在倒好……更加离不开拐杖,还直接升级为盲杖,说不定还是终身轮椅。
裴温瑜自嘲地想着,病房外却传来了喧嚣的声音。
“裴总刚醒,还不方便做笔录。”
等周启华进门后,裴温瑜奇怪地问道:“外面是警察?是调查那一天车祸的吗?”
周启华摇了摇头,才想到裴总看不见,立刻解释道:“不是调查车祸,是调查昨天的案件。在裴总你苏醒前三个小时,有人假扮医生换输液袋,是沈小姐及时识破,拖住了歹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刚才也看见了,我已经按下呼叫器了,也已经报警了,很快就有人会过来,你是怎么也逃不掉的。现在如果掏出刀刺向我们就是罪加一等,不想坐很久牢的话就考虑清楚,现在丢掉手中的刀双手举过头顶的话,等警察来了,我一定会向警察求情让他对你从轻处罚的。
不是梦。
模模糊糊的声音碎片在脑海里回响,裴温瑜认真倾听着周启华简述的前因后果:“嫌犯在追捕过程中从三楼坠下重伤,全身多处骨折,目前刚完成手术,还未脱离生命危险。他的口袋里有一张克隆的医生工作证胸牌。VIP病房楼层都需要刷卡才能进入,而这一整层楼都被裴氏集团包下了,闲杂人等根本无法进入,他应该是靠这张假证躲过了保安。除此之外,身上没有任何证件证明身份,信息库里也没有查到这个人的指纹,只有鉴定科出了结果。”
“输液袋里混有白色絮状物杂质和气泡,这些杂质随着吊针进入血管,会造成过敏性休克。气泡也会堵塞血管,令心脏骤停。嫌犯这么做明显是想将裴总你的死伪装成医疗事故。甚至犯罪计划非常周密,不仅在护士站的饮水机里下了镇静安眠类药物,还将这一层楼的监控进行了覆盖……”
周启华顿了顿,补充道:“车祸那天,调查组查看了裴氏集团地下车库的监控录像。监控录像没有任何异样,所以警方暂时排除了蓄意谋杀的可能性。但这个无异常的监控极有可能是被人为伪造和篡改的,所以,昨天下午暗中让人分析了当晚的监控,试图还原真实的监控画面。谁知晚上十点半突然接到电话,说监控录像没有还原,还被自动删除了。我因为这一通电话赶去了公司,没想到当晚就出了事……明显是知道我要在病房里陪夜故意将我从裴总你身边调走……”
“虽然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两个案件是有关联的,但我猜测,极有可能是雇凶杀人。对方见车祸并没有取走你的性命,恐你醒来会揭露车祸真相,所以才急切地计划了第二次行凶……裴总心中……可否有怀疑的对象……?”
周启华长篇大论地报告完了所有调查结果,因为裴温瑜目前是失明状态,他无法给他看任何资料和报告,只能靠说给裴总听的方式,而且还不能说得太快,怕刚醒来的裴总会因为过量的信息量而头疼。
他说得口干舌燥,裴温瑜沉默了半晌,道:“我刚掌权裴氏集团就出了车祸,显然易见,这场事故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周启华沉声道:“裴永钰在今天早上被保释了,还接受了媒体采访。”
裴温瑜没办法看视频,周启华将声音调到最大,视频里刚离开看守所的裴永钰被大批记者围堵采访,他面色憔悴,声音却在记者们的问题中清晰地传来。
“我裴永钰,作为裴正酒店的董事长,一直以坚实的理念、透明地经营公司。对酒店里发生的事情非常痛心,非常内疚,也非常自责,在此向大家表示深深的道歉。”
“具体相关原因还在调查,请大家以警方公布的结果为准。其中有关性招待的谣言,我原以为这种无稽之谈不会有人轻信,没想到被有心人士恶意编排造谣生事,只能期望事情尽快得到澄清,并且将严肃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请大家不信谣不传谣。”
“您在看守所期间,裴温瑜罢免了您董事的职位,随后当天晚上就遭遇了车祸,请问您知情这些事吗?”
裴永钰痛心道:“我在看守所里一无所知,无法与外界联系,也是在今天早上才得知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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