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有人故意要让他看到。
一直见不到人,心中的不安无法消除。林枫眠站起身来,决心去弄明白,玉明熙究竟为何不肯示人。
小厮跟在身后劝,“大人啊,郡主她又不是小孩子,您不要再整天替他操心这个操心那个了,您想想自己吧。”
林枫眠理智道:“这朝廷内外谁人不知我与明熙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她真出了什么问题,难道我就能独善其身吗?”
小厮不懂这些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察觉自己失言,忙闭了嘴。
乘车来到张家,见到张祈安后,林枫眠眼前一亮。
面前的小公子面若冠月,眼神澄澈,仿佛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连微笑都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亲切感。
得知来人是玉明熙的青梅竹马后,张祈安笑得更加灿烂,“早听说郡主身边有大人您为她分忧,甚得她心,如今一见,果然是谦谦君子,在下自叹不如。”
林枫眠渐渐理解了玉明熙为什么会如此亲近这个小公子,张祈安如今的脾气像极了玉明熙十四五的时候,那时她还没想着做官,心如明镜,见谁都是好人,瞧谁都心生欢喜。
如今在官场上混迹多年,早已经没有了当初那样单纯的心境。难怪她会喜欢张祈安,想来是看见他如同看见自己的初心一样。
两人交谈之间,林枫眠得知,玉明熙那夜的确与张祈安一同吃酒,但是吃到一半便被皇帝身边的羽林都尉常柏给请进了皇宫去。
林枫眠谢过张祈安后,又着人去宫门外的摊贩商户那里打听。
折腾了一天后,终于找到了亲眼见过玉明熙进宫出宫的人,一个卖馒头的小贩。
小贩站在热气腾腾的摊子后仔细回忆那夜看到的景象:骑着马进宫的那个女子穿着一身白色的雪裘,英姿飒爽,还有好几个护卫跟在她身后。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夜也已经很深了,我才看到有人从宫门里出来。按理说那个时候宫门早就落下了,但偏偏为了她一个人又开了宫门,我记得特别清楚。”
“你当时看到那个女子有什么不寻常的模样吗?”林枫眠追问。
小贩仔仔细细的回想,“嘶”了一声,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不同,她骑马的姿势不太对,虽然我不会骑马,但是我一看就知道她出宫时骑马明显比之前生疏了不少。”
林枫眠正细细思索,身边的小厮插嘴说,“那也有可能是在宫里喝了酒,或者是半夜困了迷糊,才显得在马背上不稳当。”
小贩觉得有道理,随口道:“或许吧,贵人们的事我哪能看得懂呢。”
查到现在,天色也已经晚了。
林枫眠始终没有想明白,为何登基大典之后玉明熙迟迟不露面,难道真是为了避锋芒?
心中的不安压得他头疼,林枫眠暗暗下定决心:明日,无论如何都要去郡主府亲眼见她一面。见不到人,决不罢休!
——
御书房中,新帝仍在批阅奏折。
裴英不悦的将几个奏折扔在地上,命令玳令,“将这几个奏折打回去,告诉他们再敢上奏此事,朕绝不轻饶!”
玳令弓着身子将奏折一个一个捡起来,出去递给小太监,让他们出宫把奏折送回上奏大臣,期间他也稍稍偷看了一眼,竟都是催促着皇帝早立皇后,充实后宫的内容。
这可真是犯了新帝的大忌。
玳令轻叹一口气,斜眼偷瞄御书房里那位不好伺候的主子。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太监,终于被提拔到太监总管的位置,却是头一遭碰见这样的主子。
说皇帝杀伐果决,快刀斩乱麻是真的,可滥杀无辜,牵连甚广也是真的。
登基才第二天,宫中人人噤若寒蝉,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从御书房出来后,裴英没有回帝华殿,而是躲去春鸾庭吃了一会儿闷酒。春鸾庭本是赏春夏明媚之景的好地方,冬日里通风寒冷,所见之处皆是白雪。
皇帝心情不高兴,人人都看得出来。可无人知道如何疏解他的情绪,他不爱听唱曲,不爱与人聊天谈话,更是对女色毫无兴趣。真要说有什么喜欢的,恐怕也只有生了病的明熙郡主。
自从那夜进宫吃酒后,玉明熙已经整整两天没有露面,皇帝在上朝时,还当着文武群臣的面关心她的病情,真情实意惹人动容。
喝到半夜,裴英站起身来,感觉眼前有些晃。
他总算知道了玉明熙为什么喜欢喝酒,这种迷茫梦幻的感觉,仿佛将所有的苦楚烦恼都抛之脑后……可他知道,这只是一时的麻痹。
喝再多的酒,也得不到她。
迈入帝华殿中,殿中热度让裴英感到不适,因为喝多了酒,身体内仿佛有一股流窜不出的热气四处乱撞,他衣襟半敞,腮边渗着醺醺的嫣红。
呵退了跟在身后的宫人,他一边拨着眼前萦绕的淡黄色轻纱,仿佛将暖金色的烛光拨成飘摇的软绫。一手扯开累赘的腰带,露出光洁而结实的胸膛,上头微微渗出热汗,仿佛缭绕着未散的酒香。
他想找一个安稳的地方静静睡去,站在龙床边,看了一眼那空荡荡的床榻,便转身走向墙边。
石门打开,里头安睡的少女不安的醒来,抱着身前的被子警惕的看向他。
胸中酒意上涌,裴英仰着头,只觉得世界天旋地转,脚下软软的踩着棉花,每走一步都好像快要跌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