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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给我的那些银子,一次比一次少,我还能笑着跟他讲话。”她抬手,拍着自己的胸脯,“我一个嫡女,能看着一个庶子得到家产,还能那样温柔待他,我已经很伟大了!”
    “可他呢?不识好歹!他真的以为是我的哥哥!”陈兰指着李锦的面颊,“他该死!”
    哗啦一声。
    那嚣张跋扈的面颊上,茶叶的残渣,混着水迹,沿着下颚线落在地上。
    陈兰错愕地看着太子李景,睨着他手中的空茶盏,高涨的情绪终于冷静了下来。
    “当啷”一声,李景将茶盏的盖子扣上,冷冷地注视着陈兰。
    “该死的是你。”说完,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向着院门的方向走去。
    与李锦擦肩而过的一瞬,他停下了脚步,顺手将空茶盏递给了李锦,清冷的说:“时间不早了。”
    说完,他便一个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院子。
    星辰浩渺,苍穹深邃。
    陈兰跪在李锦的面前,将她用自己被劫了做借口,骗陈枫到延兴门外。
    在龙首渠旁,陈枫发现自己被骗,再次同黄良平争执的时候,她企图用手臂勒住陈枫的脖子。
    “我就想让他不要喊,但他毕竟是个男人,我是个女人。”她顿了顿,“我就让黄良平把外衣脱了,找个机会蒙上他。”
    “再然后……”陈兰顿了顿,“被蒙上头的陈枫,依旧吵闹,良平急了,就把准备好的匕首拿了出来。”
    说到这里,她瘫在那,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指尖扣着青石板的地面,半晌,咬牙切齿的说:“他活该。”
    那模样,像极了地狱的恶鬼,灵魂布满了污秽。
    李锦离开的时候,在院子门口,看到了在几个时辰中,仿佛苍老了十年的陈文。
    他背靠院墙坐在那里,全然没了这几日的桀骜气息。
    陈兰被六扇门带走的一幕,对这个原本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的冲击,与失去陈枫的痛,不相上下。
    半晌,陈文用干瘪的嘴唇,自嘲一样地笑起来。
    “她才是那个侍女生下的孩子。”他说完,老泪纵横,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了。
    陈家三兄妹,已故的夫人当年出嫁的时候,带了一个陪床的丫鬟。
    夫人生下二儿子陈枫之后,身体便一落千丈,卧床不起。
    在那期间,那个丫鬟怀了陈安的孩子,做了陈家的妾。
    夫人与她感情极好,处处照顾。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妾室难产,一命呜呼,留下了这个女孩。
    夫人将她视如己出,从来不言她是庶出,久而久之,整个陈家,几乎没有人知道陈兰只是庶出的小姐。
    而这个秘密,也被夫人带进了坟墓里。
    “归来阁,白玉笛。”太子站在陈家的门口,睨了身后一眼,“真是多管闲事的宋甄。”
    他身旁的侍从连水,听到宋甄这个名字的时候,稍稍迟疑了几分。
    “殿下,属下不解。”连水问,“您让属下待在门口的时候,属下就不明白了,要是方才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靖王不是傻子。”他淡淡地说。
    见连水仍旧疑惑,又补了一句:“你在里面,周正不好去找凶器。”
    这下,连水更是懵了。
    “罢了。”李景摆了下手,“回太子府。”
    李锦手里有几张牌,在来陈家之前,李景的心里一清二楚。
    他会一边审讯,一边让周正在院子里找证据,几乎是唯一可行的路子。
    只是案子本身……与方才靖王推理的,还有一点点差距。
    这种陈家隐秘的消息,能弄到手里的人,全京城也就只有一个人。
    所以这案子背后,一定有宋甄的影子。
    十之八九,是他故意借了那么多钱给他们二人,又故意散步出了陈枫不是嫡子,是抢了他们家产的庶子。也是他,暗中鼓动这一对傻夫妻动手,干下这样十恶不赦的大事。
    要说原因……怕是因为,太子李景需要除掉和杨安有关的,那一条支脉上全部的人。
    用这样的方式,兵不见血,却能轻轻松松将陈文的精神击垮,不愧是宋甄,从来不曾让他失望。
    “连水。”马车里,他唤道,“等陈文辞官之后,你派人盯着他,靖王人在京城,你动手的地方就远一点,处理的干净些。”
    马车前,连水迟疑了一下,抿了抿嘴,应了一声是。
    “还有……”车里的人轻笑一声,“去找宋甄,我要知道这个‘金先生’的全部。”
    与运筹帷幄,不慌不忙的太子不同,李锦的心却沉到了谷底。
    原本还是明月高悬的天空,渐渐布上了一层厚厚的乌云。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案子手足相残,令他想起了自己的哥哥李牧,还是因为陈兰那最终都执迷不悟的模样,让李锦心口仿佛堵着一块石头。
    金舒将护本与案件纪要写好,递在他的面前。
    而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屋外,不多时便下起了大雨。没有春雨贵如油的感慨,也没有斜风望夜雨的美好。
    他看着金舒,将案件纪要和护本拿过来,一边翻看,一边头也不抬地询:“不是跟你说过,想问什么就说,你这样欲言又止,我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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